陈宅。
大门后的一进院中,六个下人从低到高,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柳氏坐在六人对面,左右两侧是陈景逸与陈景秀。
看着这六个人,她颇为紧张地看着陈景逸:“逸哥儿,这……这是你请来家里的下人?”
柳氏心里格外紧张,已经下意识捏住衣角,不敢有太大动作,毕竟她在农村生活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伺候别人或者干活儿,哪里想过有被人伺候的一天?
要不是这宅子太大,她真不愿意请下人。
一旁,陈景逸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笑意:“娘,您说得没错,这些人以后专门打理家中的大小事情,您有什么事儿,可以吩咐他们去做,以后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我先给您介绍一下。”
其实这些人都已经被他买下了,以后是生是死,都由他一言决定,但现在不好告诉母亲与姐姐,只能说是请的。
若告诉两女真相,柳氏肯定会惊吓到不说,一定会要求他将人给送回去。
陈景逸指着最左边,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说道:“娘,姐,他叫墨安,今年刚满十二岁,因家里贫苦实在养不活,就被送到牙行干些活计。”
“墨安,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吧。”
这位名叫墨安的少年,长得颇为清秀,小小年纪看上去格外有涵养,此刻听见主人问话,也是点点头,上前一步给众人见礼,这才开口介绍自己。
按照陈景逸的想法,墨安以后就是在自己身边服侍的下人了,帮自己背书、磨墨等,算是下人里面命运比较好的一类。
此刻,他朝众人说道:“回夫人、公子、小姐,小的墨安,识得几个简单大字,可分辨笔墨纸砚的好坏,以后可在公子身边磨墨,照顾公子起居。”
“此外,小的知道怀安县有哪些读书人,对方性格如何……”
花了片刻工夫,墨安就将自己擅长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
在荐贤馆时,他就被当成书童以及相关用处的仆役调教,这会儿信手拈来,陈景逸也是因为这点才选中了他。
有个这样的书童,虽说暂时不需要对方,但日后见到其他读书人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待他说完退回队伍中,身侧一位十三岁的女孩子向前一步,朝三人行礼:“夫人,公子,小姐,奴婢名叫珠儿,会做针线活儿,此外……此外吃得少,起得早……”
陆陆续续,六个人全部介绍了一下自己,其中以珠儿最为紧张,生怕主人家不开心将自己赶出去,最后因契书在主人家手里,被官府拿了去。
她年纪很小,说自己会做针线活儿也只是一些普通的缝补工作,其他技能还在开发之中。
珠儿原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被陈景逸选中,不过看见陈景秀以后她明白了。
公子是在为自己姐姐寻找一个同伴。
两人年纪相仿,又会一些相同的技能,在一起应该有话说,相处起来也更容易。
墨安与珠儿之后的下人,是一名叫灵溪女孩,稍大一些,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
据牙行的牙人说,灵溪是一位犯官的家眷,在一位贴身老嬷嬷的经年奔走下,倒是获得了清白身,原本可以跟老嬷嬷一起寻个安静的院子,默默生活。
可惜一年前灵溪身边的老嬷嬷病逝,她独自一人流浪到怀安县,最后花光盘缠,又实在找不到养活自己的活计,只好把自己卖到牙行,等待主家挑选。
买下她时,陈景逸自信询问过数次,确认灵溪身份是否清白,甚至还让石灵宇跑回家一趟,拿着对方的契书询问石文令,请对方辨别上面的官印等是否真实。
一切无异后,他才将人带回来。
因出身官宦人家,灵溪小小年纪就在琴棋书画一道上有所成就,陈景逸将她买回来,是为姐姐准备的,希望由灵溪教导姐姐这方面的技能。
否则,在这个女子不能读书的年代,姐姐除了刺绣,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他不想姐姐一辈子被困在这种事情上面。
剩下的三个下人,分别是石头,以及两个十七岁,名叫春桃与书月的丫鬟。
石头不必说,陈景逸将他买回来就是看家护院的,这小子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还擅长飞刀,让他保护陈宅再合适不过。
春桃与书月同为十七岁,前者自小在富贵人家干些洒扫的活计,因为前一任主家衰败,她被卖到了牙行不久,如今被陈景逸买回来,继续做以前的工作。
剩下一个书月,则是一位厨子的后代,因家里出了事,被收入牙行。
六个人,皆因各种不同的人生际遇,身不由己,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旁人,如今正忐忑地站在院子里,等待主人家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娘,姐,这四位丫鬟是为你们准备的。”
待六人介绍完自己的本事,陈景逸看着母亲与姐姐笑道:“你们身边各安排两个丫鬟服侍,闲暇之余让他们打理宅子,至于具体做什么就由你们自己决定。”
“墨安,石头,你们在前院找个房间住下,石头负责看门,弄清拜访家中人员的身份与来意,稍后我会跟你解释哪些人可以直接放进来,哪些人需要婉拒,墨安处理送到家里的请帖、礼品等,若事情紧急,你去方氏私塾寻我。”
说到这里,陈景逸目光落在墨安身上:“我平日就在那边读书,这次是因病在家休养,再过几日就要常常待在那边了。”
“是,公子。”
墨安与石头连连点头,见陈景逸没什么其他吩咐,便直接在大门旁边寻了两个房间,自己收拾去了,毕竟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逸哥儿,我……我该怎么说?”
见陈景逸朝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四个丫鬟也看着自己,柳氏越发紧张,思来想去还是向儿子求助。
她实在是没这方面的经验!
陈景逸笑着拍了拍母亲的手:“娘,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只用发号施令,其他的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