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随着人流挤出校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又想起王叔临别时塞给他的钱袋——里面还剩几枚碎银和一些铜板,铜板够买半斤酱牛肉回去给张伯和王叔下酒。
"王叔说在城南茶铺等我......"林凡加快脚步,体内精纯的灵气让步伐比往常轻盈许多。
路过醉仙楼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水幕榜单,顾清霜的名字依然排在第十二位。
茶铺的旗幡在暮色中耷拉着,几张粗木桌空荡荡的。林凡要了碗最便宜的粗茶,坐在他们上次分别时的位置。茶汤浑浊,浮着几根茶梗,喝起来比渔村的还要苦涩。
一个时辰过去,官道上始终不见驴车的踪影。林凡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不安的节奏,茶碗里的倒影随着涟漪扭曲。
卖茶的老汉第三次过来添水时,终于忍不住道:"小哥别等了,今早官道戒严,所有商队都被拦在城外盘查。"
林凡猛地站起身,茶碗翻倒,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漫延开来。
老汉的话像根针,刺破了他心中那个越来越大的不安——清晨离开客栈时,他就注意到街上的巡逻士兵比往日多了一倍。
"多谢老伯。"他摸出两枚铜板拍在桌子上,转身冲向官道方向。体内灵气自发运转,脚步快得带起风声,路边摊贩的惊呼声被甩在身后。
官道两旁的稻田在月光下泛着银灰色,林凡像头矫健的豹子穿梭其间。炼气期的灵力滋养着肌肉,让他能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持续奔跑。夜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那是来自渔村方向的海风,但今天风中还夹杂着某种焦糊的气息。
当远处的山坳转过最后一弯,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五里外的海湾上空,橘红色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血色!
"不......"林凡疯狂催动丹田灵力,玄黄造化炉在体内剧烈震颤,喷吐出更多精纯的灵气。路边的灌木丛在视野中化作模糊的绿色色块,脚底传来的刺痛提示他那双普通的布鞋根本经不起如此剧烈的奔走
血腥味越来越浓。当林凡喘着粗气冲上最后一道山坡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渔村三十四间茅屋全部陷入火海,码头边的渔船像被巨兽撕碎的玩具,焦黑的木板漂浮在海面上。最刺目的是村中央那棵老槐树,树干上钉着七具尸体,张伯干瘦的身躯挂在最外侧,胸口被利器剖开
"王叔!张伯!"林凡的喊声在燃烧的爆裂声中微不足道。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火场,热浪灼得皮肤发疼。李婶的院子前倒着铁柱,少年手里还攥着半截红头绳;学堂的废墟里,王小虎和几个孩子蜷缩在一起,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脖颈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村东头的青砖小院已经坍塌。林凡徒手扒开滚烫的瓦砾,终于找到了王铁山——这个总是骂他"灾星"却偷偷给他做新鞋的汉子,此刻被一根鱼叉钉在墙上,睁着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惊怒。他的右手伸向腰间,那里别着个熟悉的褡裢,露出半截账本。
林凡颤抖着取下褡裢,账本最后一页墨迹未干:"凡娃子三文,李婶五文,张伯......"后面的字被血迹晕开,变成一团暗红色的花。
"啊——!"嘶吼声惊飞了栖息在焦树上的乌鸦。林凡一拳砸向地面,灵力不受控制地爆发,炸开个三尺见方的土坑。玄黄造化炉在丹田内疯狂旋转,炉身上的铭文亮得刺目。
当林凡红着眼睛冲进麻脸老道的院子时,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怖——这个炼气二层的修士像具被抽干水分的木乃伊,皮肤紧贴着骨骼,眼眶成了两个黑洞。但最诡异的是他嘴角凝固的笑容,仿佛死前见到了极乐世界。
一道青色流光划破夜幕,御剑而来的正是青阳城那位筑基修士。飞剑在村子上空盘旋数圈后,落在林凡面前。修士面色凝重地扫视惨状,当看到麻脸老道的尸体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抽魂炼魄,精气尽夺......"修士掐诀在尸体上方虚划,空气中浮现出粉色的灵气残痕,"果然是合欢宗的手笔。"
林凡死死攥着王叔的账本:"前辈确定?
"错不了。"修士指向麻脸老道干枯的指尖,"看到这些粉色纹路了吗?这是合欢宗'极乐引'的特征,专门用来折磨修士。看残留的灵气强度,施术者至少筑基中期。"
海风突然转向,将燃烧的灰烬卷向夜空。林凡站在废墟中央,突然剧烈地干呕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村民们的死状各不相同。
合欢宗根本没把这当成杀戮,而是场游戏:老人被虐杀,孩童被扭断脖子,壮年男子钉在树上......而唯一有修为的麻脸老道,则成了他们练功的材料。
"小友是......"修士的目光落在林凡腰间的青铜令牌上,语气顿时恭敬几分,"玄天宗新晋弟子?"
林凡机械地点头,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如果那夜他没有救她,如果他没有去参加选拔......
"请前辈带我回青阳城。"林凡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掏出那枚杂役弟子令牌,"玄天宗长老还在城中。"
修士犹豫片刻,终究不敢得罪仙门,哪怕只是个杂役弟子。他掐诀扩大飞剑,示意林凡站上来:"小友节哀。合欢宗近来在东海频繁活动,据说是在找什么人......"
飞剑升空的刹那,林凡最后看了眼燃烧的渔村。火光映照下,王铁山褡裢里掉出个东西——那是双崭新的布鞋,鞋底钉着防水油布,针脚细密扎实。
疾风刮得脸颊生疼。林凡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合欢宗......"他在心中刻下这三个血淋淋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