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王朝嘶吼,血沫喷溅。左爪凝聚着体内残存的所有混沌星力,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那道虚无中剧烈波动的裂痕!
嗤啦——!
仿佛布帛被硬生生撕开的刺耳锐响。骸骨平台前的虚无黑暗被硬生生扯开一道不规则的裂口!狂暴的罡气、血腥味、岩石粉尘混合着赵莽野兽般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那裂口后冲了出来!
“狗杂种!给老子死!”赵莽的身影裹挟着赤红如血的残破罡气,如同失控的陨石,从裂口处狠狠砸落在骸骨平台上!他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口塌陷下去一块,嘴角不断淌着血沫,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近乎疯狂的赤红战意。
“莽哥!”王朝急喝。
赵莽充耳不闻,落地瞬间仅剩的左拳已本能地带着开山之势砸向虚空,似乎要将那无形的敌人彻底碾碎。拳风呼啸,砸了个空,只引得脚下骸骨一阵乱响。
“莽哥!看影三!”王朝的声音如刀,劈开赵莽狂暴的混沌。
赵莽赤红的眼珠猛地转向影三倒伏的位置。那支熟悉的箭,从影三后背透出。赵莽脸上的狂怒瞬间冻结,扭曲,最终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踉跄着扑到影三身边,那只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悬在影三冰冷的肩头,却不敢落下。
“三儿…”声音粗粝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空间裂痕在急速弥合。王朝猛地望向赵衍的方向:“衍哥!过来!”
赵衍的身影在裂痕即将闭合的刹那,如同穿过一道无形的涟漪,出现在骸骨平台上。他脸色惨白如纸,清濛的护体灵光早已破碎,一身青衫被无形的空间利刃割裂出无数道口子,血迹斑斑。他脚步虚浮,刚一落地便以手抚胸,剧烈咳嗽,点点猩红溅在惨白的兽骨上。
“衍哥!”王朝上前一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赵衍体内的星力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无妨…”赵衍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扫过影三的尸身,再落到赵莽那死寂的背影上,眼中痛色深重,“影三他…终究是…”
赵莽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赵衍,又转向王朝,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谁干的?那狗屁空间挪移?老子要把他一寸寸碾成渣!”
“远交近攻…是计,更是凶器。”王朝的声音冰冷,目光却越过赵莽和赵衍,死死盯住那道即将完全弥合的空间裂缝。
裂缝之后,是宋佚的战场——一片悬浮于黑水之上的巨大、残破石台。宋佚的身影,正踉跄着,被一道无声的空间涟漪狠狠抽飞,撞在石台边缘,半个身子都悬在翻涌的黑水之上。
“宋佚!”王朝急喝。
宋佚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污血和黑水的粘液,气息微弱混乱。他望向裂缝这边,眼神空洞,带着濒死的麻木。
裂缝只剩下最后一丝缝隙,如同即将闭合的眼睑。
“抓住!”王朝毫不犹豫,混沌星力再次涌向指尖,试图强行维持那最后一线生机!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裂缝边缘的刹那——
裂缝后,宋佚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痛苦,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甚至…一丝诡异的释然?
他没有伸手。
就在裂缝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瞬,宋佚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他放弃了挣扎,任由那股将他抽飞的空间之力裹挟着,像一片断线的风筝,决绝地、主动地,朝着骸骨平台下方,那搏动如巨大心脏的巢穴核心——那片翻腾着浓郁混乱星图能量的惨绿深渊——坠了下去!
“宋佚——!”王朝伸出的手抓了个空,指尖只触碰到冰冷、凝固的空间壁垒。
轰隆!
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猛地一震!
不是空间被撕裂的哀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宏大、仿佛来自大地脏腑的沉闷搏动!如同一个沉寂万古的心脏,被注入了第一股滚烫的血液,骤然苏醒!
“咚!”
“咚!”
“咚!”
那搏动声越来越强,越来越快,沉重得如同擂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脚下悬浮的骸骨平台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平台下缓慢流淌的黑色水渊,瞬间沸腾!粘稠的黑水如同烧开的滚油,疯狂地向上翻涌、咆哮!
“怎么回事?!”赵莽强行压下伤痛,单臂撑地,警惕地环顾四周,赤红的罡气本能地再次腾起,却显得支离破碎。
赵衍脸色剧变,失声道:“引动地脉…不,是引动…星脉?巢穴活了!”
王朝死死盯着宋佚消失的方向——那片搏动的惨绿深渊中心。此刻,那巨大的心脏状巢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收缩!每一次收缩,都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空间和光线,每一次膨胀,则喷吐出更浓烈、更混乱的惨绿幽光!
伴随着这可怕的心跳,巢穴核心搏动的幽光深处,一点刺目的猩红骤然亮起!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三十点!整整三十点猩红光芒,如同被强行点燃的邪恶星辰,围绕着巢穴核心,排布成一个庞大、扭曲、充满亵渎意味的星图阵列!
每一颗猩红星辰的光芒中,都隐约浮现出一道扭曲、痛苦、无声哀嚎的天罡虚影!那是之前陨落的所有天罡!他们的本源,他们的星辰之力,此刻被强行抽离、禁锢,化作这邪恶仪式的燃料!
“三十…”王朝的声音干涩,带着彻骨的寒意,“是之前所有陨落的天罡…他们的星辰本源被抽干了,成了祭品…”
“祭品?祭给谁?!”赵莽怒吼,仅存的左拳捏得咯咯作响,狂暴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赵衍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三十颗猩红星辰环绕的核心,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中枢…它们在冲击…紫微帝星的位置!假道伐虢…假借陨落天罡的本源之力,冲击天道核心!好狠毒的手段!这是要窃天!”
“假道伐虢?”王朝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猛地转向宋佚消失的位置,那个主动投向巢穴的身影,“宋佚…天损星…‘损’…他才是最后那一道引子!他自己就是那被‘假’的‘道’!”
“咚——!!!”
仿佛回应王朝的低语,那搏动的心脏巢穴猛地膨胀到极限!核心处,第三十点猩红光芒,骤然亮起!这光芒比其他二十九点更亮,更刺眼,如同滴血的太阳!光芒中,宋佚那模糊、痛苦却又带着诡异平静的脸庞一闪而逝!
三十颗猩红邪星构成的扭曲星图,彻底成型!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暗沉污浊的猩红光柱,如同逆流的血河,自巢穴核心冲天而起!光柱粗壮无比,瞬间贯穿了整个地下空间上方的岩层,直刺向不可知的天穹深处!
轰隆隆!!!
天穹之上,传来沉闷而恐怖的碎裂声!并非雷霆,而是空间本身、是维系世界的法则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下空间顶部的岩壁在这猩红光柱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消融、湮灭,显露出上方混乱、扭曲、如同末日般的天空!
天空不再是天空。厚重的铅云被无形的巨力搅动,形成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正是那污浊猩红光柱的尽头!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颗巨大、冰冷、散发着至高威严却又被猩红污染所侵蚀的星辰轮廓——紫微帝星!
帝星的光芒,此刻正被那污浊的猩红疯狂侵蚀、污染,如同洁白的玉石被泼上了滚烫的脓血!
“天道…在被污染!”赵衍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儒家养出的浩然气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就在这时,那搏动的心脏巢穴表面,那搏动最剧烈的核心区域,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扭曲。无数细小的空间碎片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组合、烙印!
四个边缘不断撕裂又弥合、由无数空间碎片构成的巨大血字,在惨绿幽光与污浊猩红的映照下,清晰地、带着无穷恶意地浮现于巢穴之上,如同对这疯狂仪式的最终注解:
暗——度——陈——仓!
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由凝固的鲜血和破碎的空间构成,闪烁着令人心悸的不祥光泽。
“暗度陈仓…”王朝盯着那四个巨大的血字,又抬头望向天穹漩涡中那颗正被污染侵蚀的紫微帝星,一股冰冷的明悟刺穿了他的混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个暗度陈仓!所谓的‘远交近攻’,分割猎杀,不过是为这场真正的‘暗度陈仓’——窃取天道权柄——积蓄力量,转移视线!所有陨落的天罡,包括宋佚的主动献祭…都是‘栈道’!这冲击紫微、污染天道的仪式…才是真正的‘陈仓’!”
赵莽看着天空中那颗正被猩红污浊侵蚀的帝星,又看看巢穴上那四个刺目的血字,再低头看看身边影三冰冷的尸体,最后,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缓缓抬起,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血和汗的污迹。他那只扭曲的右臂垂在身侧,像一截断裂的旗杆。
“干他娘的天道。”赵莽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最后一丝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砸在骸骨上,“老子不管它什么栈道陈仓,也不管那狗屁帝星染不染血。”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攥紧,骨节发出爆响,赤红残破的罡气再次从他伤痕累累的躯体里挣扎着腾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要将天都捅穿的蛮横与暴烈。
他扭过头,赤红的眼珠盯着王朝,又扫过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赵衍,最后落在影三那张失去所有生气的脸上。
“咱的人,不能白死。”赵莽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天地间那令人心悸的法则哀鸣和心脏巢穴的恐怖搏动,“三儿的仇,得报。这狗娘养的祭坛,得砸了。那天上被弄脏的星星,看着碍眼,也得给它擦干净。”
他那只完好的手,猛地拍在王朝肩上。力道沉重,几乎让王朝一个趔趄。
“小王八蛋,”赵莽盯着王朝的眼睛,那里面是血丝、混乱,还有一点不肯熄灭的火焰,“脑子你比老子好使。现在,这破局,该怎么砸?”
赵衍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带着询问,带着一丝绝境中抓住浮木的希冀。他的指尖,一点微弱的清濛光芒在艰难凝聚,如同寒夜里的最后一点烛火。
王朝的肩膀承受着赵莽手掌的重量,那重量压着骨头,也压着沉甸甸的血债和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搏动的邪恶心脏,越过那直刺天穹的污浊血柱,死死钉在天穹漩涡深处那颗正被猩红疯狂侵蚀的紫微帝星上。帝星的光芒在污浊中挣扎,如同蒙尘的明珠,又像垂死巨兽的眼睛。
暗度陈仓…窃天之局…所有陨落的星辰…宋佚决绝的献祭…影三冰冷的尸体…赵莽断掉的手臂…赵衍风中残烛般的清光…
混沌星图在意识深处疯狂旋转,驳杂的信息流冲击着濒临破碎的神魂。剧痛是真实的,绝望也是真实的。但有一点火星,在那片混沌与冰冷的死亡中,始终未曾熄灭。
他收回目光,看向赵莽那只完好的、骨节粗大、沾满血污的手。这只手刚刚拍在他的肩上,传递的不仅仅是重量,还有一种蛮横的、不讲理的、要把天都捅破的意志。
王朝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腐朽水汽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按刀,而是覆在了赵莽那只压着他肩膀的手上。他的手掌冰凉,却异常稳定。
“砸?”王朝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天穹的碎裂声和巢穴的搏动声淹没,却清晰地钻进赵莽和赵衍的耳中。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刀刃出鞘前最后一丝冷光的闪烁。
“莽哥,衍哥,”他的目光扫过两人,“现在要砸的,不是祭坛。”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又像烧红的铁。
“是这天。”
他猛地抬头,再次望向那污浊漩涡中被侵蚀的紫微帝星,眼中混沌翻涌,深处却有一点星火,倔强地穿透了所有猩红与混乱。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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