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科尔森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早已在脸上凝固、碎裂，此刻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煞白。
他无法接受。
朗姆洛，九头蛇安插在神盾局最顶尖的战术专家，带领着一支由海豹突击队退役老兵组成的精锐小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全军覆没。
屏幕上的画面静止得像一幅诡异的油画，没有枪声，没有爆炸，只有一片死寂和扭曲的尸体。
“朗姆洛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怎么会……”
希尔特工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的理智在疯狂分析着战术数据，但每一条分析都导向一个荒谬的结论。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中央那座画着滑稽油彩的混凝土雕像上，试图从那粗糙的线条中，理解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
凌夜缓缓走到他们身边。
他身上没有沾染丝毫的硝烟，步伐平稳，脸上更没有半分同情或者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冷漠。
他抬起手，在死寂的指挥室里，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S-08博士立刻会意，指尖在控制台上一划，一份猩红色的加密文件瞬间投射到科尔森与希尔面前的虚拟屏幕上。
【项目编号：SCP-173】
【项目等级：Euclid】
【特殊收容措施：项目SCP-173应被保管在一个上锁的收容间内。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证至少有三名人员进入收容间，并在进入后锁上门。在收容间内，必须时刻与SCP-173保持至少两人的直接视线接触，直到所有人员离开并重新锁上门为止。】
【描述：……在没有生物保持视线接触时，项目会进行攻击。攻击方式为折断头骨底部的颈部或绞杀。在无人注视时，项目移动速度极快……】
“必须……时刻保持视线接触……”
希尔逐字逐句地念出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刺入她的神经。
科尔森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透骨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在黑暗和混乱的突入过程中，在烟尘和闪光的遮蔽下，哪怕只有零点一秒的瞬间，所有人都移开了视线，或者……眨了眼。
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荒谬，荒谬到恐怖。
“现在，你们理解了吗？”
凌夜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他走近两人，俯视着他们苍白的脸。
“神盾局任何未经授权的、非专业的干预，对于‘收容物’而言，都等同于‘投喂’。”
“你们不是在救人，而是在用你们手下最精锐士兵的命，去满足它那简单而又绝对的杀戮规则。”
科尔森猛地抬起头，那双一向充满睿智和善意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血丝与最后的恳求。
“凌夜先生，里面可能还有幸存者！只要我们能保持灯光，我们必须……”
“没有幸存者。”
凌夜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从他们踏入那个展厅，试图用凡人的战术去揣测异常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士兵，而是‘消耗品’。”
他转过身，不再看两人，仿佛他们已经不值得他投入更多的精力。
他面对着指挥室中央那巨大的、缓缓转动的地球全息投影，下达了一个让希尔和科尔森如坠冰窖的命令。
“S-08博士，启动‘净化协议’，A-7方案。”
“收到，先生。”
S-08博士的声音依旧平稳，他立刻开始在控制台上操作，一道道指令流如瀑布般刷过屏幕。
“正在调动工程机器人，将使用10号超高强度钛合金，对整个古埃及展厅进行物理性全封闭。预计用时十五分钟。协议启动后，任何生命体不得离开封锁区域。”
“等等！”
希尔终于无法再维持特工的冷静，忍不住尖声喊道。
“这不叫净化！这是在把他们……活埋在里面！”
“不。”
凌夜缓缓回头，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他们所有基于人性的软弱。
“我说了，这不是放弃，而是筛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两人的心脏上。
“筛选掉那些自作聪明的鲁莽者。”
“筛选掉那些试图用常规物理定律，去理解异常现实的傲慢者。”
“基金会的职责，是‘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辩驳的重量。
“保护的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现实稳定，而不是某几个人的生命。”
“为了多数人的存续，牺牲少数人，是必要的代价。”
这番冷酷到极点的宣言，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彻底剖开了希尔和科尔森固有的价值观，将里面那套属于英雄主义和人道精神的内核，搅得粉碎。
他们呆滞地看着屏幕上，数台巨大的工程机器人从地下钻出，挥舞着冰冷的机械臂，将一块块厚重得令人绝望的合金板，精准地焊死在展厅的每一个出口、每一个通风口。
火花四溅，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到指挥室。
那无声的焊接，仿佛不是在收容一个怪物。
而是在埋葬一个属于过去的、天真的、以为万物皆可被理解和战胜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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