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渗出的粘稠血浆在三人脚边蜿蜒，像活物般往林青玄的鞋面上攀爬。
玉灵儿皱了皱眉，指尖狐火轻轻一燎，那些泛着腥气的血珠立刻汽化，却在岩壁上留下更深的暗红痕迹——原来每道血痕里都嵌着半张人脸，此刻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转动眼珠，无声地张合着嘴。
“是生魂被封在岩缝里。”林青玄的声音压得很低，指腹摩挲着地图上歪歪扭扭的标记。
方才赵玄风断气前塞给他的皮纸还带着余温，血渍在“地肺”二字上晕开，像朵开败的花，“血牙妖帝用活人做阵基，这哪是炼丹......”他喉结滚动，想起方才矿道里赵玄风后背上被毒液腐蚀的血洞，“是在炼神。”
玉灵儿的手突然攥紧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还沾着赵玄风的血，此刻却烫得惊人：“那便连他的梦，一起烧干净。”
九尾灵猫蹲在她肩头，九条尾巴垂落扫过地面。
它的爪尖在岩石上划出细碎的金纹，那些挣扎的人脸突然凝固，眼珠浑浊成死灰——这是狐族秘传的“掩息纹”，能暂时屏蔽胎心的感知。
灵猫的耳朵微微下垂，林青玄注意到它脖颈处的绒毛有些焦卷，是前日替他们挡妖蛛毒液时留下的伤。
“委屈你了。”玉灵儿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灵猫的耳朵。
灵猫歪头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是在说“不委屈”。
地肺的通道越走越窄，岩壁上的血痕却越来越浓。
林青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岩壁深处的搏动重叠——咚，咚，咚，像有人在敲一面蒙着人皮的鼓。
他摸了摸腰间的断魂剑，剑鞘上的云纹微微发烫，是在提醒他危险临近。
“到了。”玉灵儿突然停步。
前方的岩壁豁然开朗，露出一片环形空地。
正中央的石台上，盘坐着个赤膊少年。
他的皮肤呈半透明的橙红色，能清晰看见血管里流动的火浆；头发根根竖起，每一根都燃着跳跃的火苗；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旋转的火轮，映得整个空地像座烧红的熔炉。
“火焰童子。”林青玄低声道。
任务簿的提示音几乎同时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目标妖将：火焰童子（纯火之体，战力评估：金丹大圆满）。”
“哈！”火焰童子突然仰头大笑，声浪震得岩壁簌簌落石，“老子等你们半日了！”他站起身，周身火焰骤然暴涨，竟凝成一副火焰铠甲，连指尖都长出三寸火爪，“听说你有什么金焰？也配称火？”
话音未落，他已挥拳轰出。
那拳风里裹着的不是气浪，是实质的火流——火流在半空凝成形似凤凰的火团，尖喙啄向林青玄面门时，连空气都被灼出嗤嗤的声响。
林青玄旋身拔剑，断魂剑出鞘的刹那，金焰顺着剑脊窜起三寸。
他横剑一档，只觉虎口传来剧烈震颤，整个人被震得倒退十步，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火凤的尾羽扫过他的左臂，道焦黑的伤痕立刻绽开，疼得他额角沁出冷汗——这火焰竟能灼伤魂魄！
“好纯的火性。”林青玄咬着牙，盯着掌心不断渗血的虎口。
他方才用了三分力结剑盾，却连火凤的攻势都没完全挡住。
看来这火焰童子的“纯阳火胎”，比情报里说的更棘手。
“怕了？”火焰童子踏着火焰逼近，火爪在石台上划出深痕，“老子这火，是盘古开天前的地火！你那点丹火......”他突然嗤笑，“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林青玄望着对方眼中跳动的火轮，心底反而静了下来。
他摸向怀中的玉瓶——里面还剩两颗破境丹，是前日在兜率宫炼丹炉里新炼的。
此刻他指尖微颤，却不是因为害怕。
“玉灵儿。”他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我在。”玉灵儿的声音就在身侧。
她不知何时已退到角落，掌心托着枚幽蓝的水灵玉——那是从龙宫水脉里寻来的宝贝。
九尾灵猫蹲在她脚边，九条尾巴在地上铺开，形成一圈淡紫色的光阵。
林青玄深吸一口气，将破境丹倒出一颗。
丹药在掌心裂开，溢出的金焰却没有立刻消散——他引动蟠桃园的生机，让金焰裹上一层青雾。
两种力量在剑脊上缠绕时，断魂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刃上的青金火焰“轰”地窜起三尺！
“这是......”火焰童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青玄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他能感觉到金焰在灼烧经脉，却也能感觉到蟠桃园的生机在修补创伤——这是他前日在任务簿里悟到的“水火互济”之法。
此刻他盯着火凤的眼睛，轻声道：“我这火，叫‘焚尽虚妄’。”
挥剑的动作快如闪电。
青金火焰划过半空时，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一拍。
火凤的尖喙还保持着啄击的姿态，却在触及剑锋的刹那，从中间裂开一道细缝。
那细缝迅速蔓延，整只火凤“轰”地散成火星，连半点灰烬都没剩下。
“不可能！”火焰童子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踉跄后退两步，胸口的火浆突然翻涌，竟在胸前烧出个窟窿——那是他的火核所在。
林青玄这才发现，方才的火凤竟是用他的本源之火所化。
“好！好！”火焰童子突然癫狂地大笑，双手掐住自己的胸膛，“那就一起死！”他的指甲刺入肉里，鲜血混着火浆喷涌而出，“老子的火核，能烧穿三重地狱！”
林青玄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在疯狂攀升，岩壁上的生魂人脸开始融化，发出刺耳的尖叫。
更糟糕的是，地面不知何时被火域笼罩，赤红色的火墙从四面八方升起，将三人困在中间。
“青玄！”玉灵儿的惊呼里带着哭腔。
她猛地将水灵玉拍在地上，幽蓝光芒瞬间蔓延，在三人头顶凝成冰穹——这是龙宫水法里的“寒渊覆”，能暂时隔绝高温。
九尾灵猫则弓起背，九条尾巴上的狐火全部点燃，在空中画出复杂的咒文——那是引动妖力的“分流术”，要将爆炸冲击导向岩层。
“灵猫！”玉灵儿扑过去抱住它，“别硬撑！”
灵猫却用脑袋顶开她的手，狐火更盛了几分。
林青玄看见它的尾巴尖在滴血——是妖力透支的血。
他喉头发紧，握紧断魂剑，将最后一丝青金火焰注入冰穹：“撑住！”
下一刻，火焰童子的火核爆炸了。
轰鸣声响彻地肺，林青玄眼前一片雪白。
他能感觉到冰穹在剧烈震颤，裂缝像蛛网般蔓延；能听见玉灵儿的尖叫被爆炸声撕碎；能看见灵猫的狐火逐渐黯淡，最后化作几点火星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突然消失了。
林青玄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碎石堆里。
玉灵儿趴在他腿上，额角有道血痕；灵猫缩成一团，尾巴上的毛几乎掉光，只剩光秃秃的肉棍；四周的岩壁崩塌了大半，碎石像雨般往下落，却被一层淡蓝色的冰膜挡住——那是他用最后一丝龙宫水法撑起的护罩。
“破境丹......”他摸向怀中的玉瓶，手在发抖。
里面原本三颗丹药，此刻只剩半颗，“又耗了两成......”
丹田突然传来刺痛，像有把刀在绞。
林青玄咬着唇，运转瑶池洗髓池的功法。
清凉的气息从识海涌出，顺着经脉修复创伤。
他抬头看向头顶——岩壁裂开一道缝隙，正对着祭坛核心的方向。
那团赤色巨物就悬在缝隙上方。
林青玄的呼吸突然停滞。
他看见巨物表面裂开的蛛网状细纹里，缓缓睁开一只竖眼——血红色的瞳孔，眼白上布满黑色咒文。
更骇人的是，那竖眼里竟映出半张人脸：青面獠牙，额间有枚火焰印记，正是血牙妖帝！
“......有趣......”沙哑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像锈铁摩擦，“竟有人能走到这里......”
任务簿突然狂闪，刺得林青玄眯起眼。
提示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警告！祭坛核心已觉醒，血牙妖帝神识降临！【摧毁妖帝祭坛核心】任务升级为【斩灭妖帝神识】！完成可解锁【兜率宫】并获得【三昧真火真诀】！”
林青玄抹去嘴角的血，将最后一丝金焰注入断魂剑。
剑刃上的青金火焰明明灭灭，却比任何时候都刺眼。
他转头看向玉灵儿，后者正用狐火替灵猫疗伤，听见动静，抬头与他对视。
“等我烧了它的眼睛......”林青玄指了指头顶的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坚定得像铁，“你就用狐火，点燃它的梦。”
玉灵儿的指尖燃起九色火焰。
那火焰比往日更盛，映得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好。”
头顶的血眼缓缓转动，盯着他们。
血牙妖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你们，连祭品都不够格。”
话音未落，整个地肺突然剧烈震颤。
林青玄感觉脚下的岩石在开裂，头顶的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他咬着牙撑起冰穹，视线却始终锁着那只血眼——他看见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什么东西，从更深处，狠狠，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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