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在苏月言和保镖们震惊的目光中。
这位见惯风浪的常老,竟然激动得难以自持,双膝一软,直接对着那幅墨迹未干的字,也对着负手而立的陈凡,重重地跪了下去!
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和无比的虔诚。
“神迹!此乃神迹啊!”
“老朽…老朽拜谢先生赐字!此宝,当为我常家传世之重器!”
他激动得连连磕头。
常老丝毫不在意地上的狼藉,他双手颤抖着,几乎是匍匐着,激动得语无伦次,老泪纵横。
陈凡只是淡淡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常老,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轻轻牵起苏月言的手,声音平和:“走吧。”
苏月言的手心依旧有些冰凉,但被陈凡温暖的大手包裹着,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
她乖巧地点点头,随着陈凡的脚步,准备离开。
就在陈凡即将踏出包厢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常老带着哽咽、却又无比急切的呼唤:
“先生留步!请…请先生留步!”
陈凡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常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顾不上拍打沾染了尘埃和些许酒渍的衣服,踉跄着快走几步,几乎是小跑着追到陈凡身后。
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月言脸上的那丝疲惫与苍白……
随后再次深深躬下身,姿态比之前更加谦卑恳切,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虔诚。
“先生!先生赐下神作,涤荡污浊,恩同再造!”
“老朽实在惶恐无地,不知该如何报答先生于万一!此地腌臜,不堪久留,更非待客之道!”
“老朽在园中另有一处僻静茶室,还算清雅。”
“恳请先生与夫人移步,老朽备有特制的‘宁心玉露茶’。”
“此茶以明前狮峰龙井为底,配以十年陈皮丝、精选无核桂圆肉、头茬枸杞,更添少许野山参须提气,以跑泉水文火煎煮。其性温和,最是安神定志,舒缓惊悸,滋养心神。”
“万望先生夫人赏光,略作歇息,也好让老朽心中稍安!”
他抬起头,老眼中充满了渴望与不安,生怕陈凡拒绝。
陈凡的目光落在苏月言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略一沉吟,终是淡淡开口:“可。”
“谢先生恩典!谢夫人体恤!”
常老如蒙大赦,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连声道谢。
他立刻侧身在前引路,姿态恭敬得如同宫中的老内侍,对着门外守候的心腹管家急声吩咐,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快!去‘听竹轩’!”
“取我珍藏的明前狮峰、十年陈皮、桂圆、头茬枸杞、还有那匣老山参须!!”
“用虎跑泉现煮‘宁心玉露’!”
“所有茶具重新烫洗!”
“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不得有误!”
管家深知此茶配方珍贵,老爷平时都舍不得独饮,此刻竟毫不吝啬?
他心中骇然,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领命,以最快的速度小跑着去准备。
常老则亲自引着陈凡和苏月言,穿过灯火辉煌却已显冷清的酒店长廊,步入一条通往后方园林的幽静小径。
夜色下的园林,竹影婆娑,假山流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常老小心翼翼的落后半步,一边引路,一边轻声介绍着园中景致,语气恭敬而舒缓,极力营造着宁谧安神的氛围。
很快,一座掩映在翠竹丛中的精致轩舍出现在眼前。
正是“听竹轩”。
轩内布置清雅,檀香袅袅,一张宽大的根雕茶台居中摆放,所有茶具器皿都已用山泉水重新净过,温润光洁。
常老请陈凡夫妇在上首落座。
管家已在一旁的小红泥炉上,用泉水精心煎煮着“宁心玉露茶”。
茶香混合着各类药材的温润香气,缓缓弥漫开来,令人闻之心神一松。
常老亲自执壶。
将第一道澄澈温润、色泽金黄的茶汤,小心斟入暖玉杯中,
双手奉至苏月言面前,姿态虔诚:“夫人,此茶温润养心,请慢用。”
又为陈凡奉上一盏清冽山泉。
苏月言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和温润的茶汤,她看了陈凡一眼,见他微微颔首,才小心捧起暖玉杯,小口啜饮。
温热的茶汤入喉,一股温和的暖意自胃腹升起,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
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苍白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光泽,眉宇间的倦意如同被温水洗去,眼神也重新变得清亮有神。
苏月言惊喜的看向陈凡,低声道:“凡哥,这茶……真的很舒服,感觉心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身上也暖了。”
陈凡看着苏月言恢复神采,安然恬静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满意。
他并未多言,只是端起泉水啜饮了一口。
常老见苏月言气色好转,神态安详,心中大石落地,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随即侍立一旁,不敢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就在这时。
那位心腹管家再次出现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锦盒,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为难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了叩敞开的门扉。
常老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看向管家,低声斥道:“何事?没见夫人在静养吗?天大的事也等等再说!”
管家面露苦色,硬着头皮小声道:“老爷是您那幅《山居幽趣图》修复的事情。”
“”张师傅那边刚回话,说那几处霉蚀虫蛀,尤其左下角山石皴法处,墨色已沁入纸骨,与原画笔墨纠缠难分。”
“他们试了几种方法,都怕损伤原画神韵实在无力回天,让您莫要再抱希望了……”
常老闻言,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惜和失落。
但他立刻强压下去,生怕扰了贵客清静。
他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知道了!收起来吧,改日再说!退下!”
管家应了一声,捧着锦盒正要退下。
“等等。”
一直安静看着苏月言饮茶的陈凡,目光平静的扫过管家手中的锦盒,淡淡开口,“拿来。”
常老和管家都是一愣。
“先生?”
常老心中猛地一跳!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
他立刻对管家喝道:“快!快呈给先生!”
管家连忙将锦盒捧到陈凡面前的茶台上,小心打开。
露出里面那幅意境清幽却饱受虫蛀霉蚀之苦的明代佚名山水《山居幽趣图》。
常老看着画上的伤痕,尤其是左下角那片如同画作“死穴”般模糊失神的山石皴法,脸上再次浮现痛惜,解释道。
“先生,此画意境本佳,奈何天意弄人,遭此劫难。”
“几位顶尖的修复师都断言,伤及根本,若强行修复,恐毁其神韵,不如……留其残缺之美。”
陈凡的目光在那虫蛀点和那片模糊的山石上仔细审视了片刻。
他并未多言,只是对常老道:“取一支最小号狼毫,半锭油烟墨,一碗清水。”
常老闻言,浑身剧震!
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