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韩家的小厨房里热气氤氲。李素琴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玉米糊糊混合着红薯特有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带着温暖踏实的烟火气。她把稠稠的粥盛进搪瓷碗里，又把蒸笼里几个拳头大小、表皮微微裂开的红薯拣出来，端上堂屋的八仙桌。
“小飞，快趁热吃。今天这红薯，味儿真足，又甜又面！”李素琴把最大最红的一个红薯推到韩飞面前，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韩飞剥开红薯滚烫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瓤，热气腾腾。他咬了一大口，软糯香甜瞬间在口中化开，带着土地最朴实的馈赠滋味。这味道，远胜2025年任何精加工的甜点。他含糊地应着：“嗯，妈，好吃！您也吃。”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李素琴坐下，也拿起一个红薯，慢慢剥着皮，眼神却若有所思地落在韩飞脸上，“小飞，妈问你个事儿。”
“嗯？您说。”韩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
“你这次去津门……是不是遇上什么‘门路’了？”李素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昨天你带回来的那包红薯，个头大，成色好，一看就不是咱城里粮店能买到的稀罕货。还有你四叔今天下午来，神神秘秘地跟你嘀咕半天……”
韩飞心头微凛。母亲的观察力果然敏锐。他咽下嘴里的红薯，脑子飞快转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年轻人秘密被窥破的窘迫和一丝得意：“妈，您眼睛真毒。是有点门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压低，“津门那边，认识了个铁路后勤上的王主任，挺有门道。他说……能弄到点计划外的粗粮，就是价格比粮站贵点，但不要票！”
“计划外？不要票？”李素琴眼睛一亮，随即又涌上担忧，“可靠吗？别是投机倒把，那事儿可沾不得！”
“妈，您放心！”韩飞拍着胸脯，语气笃定，“王主任是铁路上的干部，正派人！人家有路子，帮咱们这些内部职工家属解决点困难，属于互帮互助，不犯纪律！而且，量也不大，就一点红薯南瓜啥的，咱自己家吃，最多……匀点给院里实在困难的邻居，谁能说啥？”他把“内部职工家属”、“互帮互助”、“量不大”这几个词咬得很重。
李素琴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但眼里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不要票的粮食，在这个年月，诱惑力太大，风险也同样大。“那……贵多少？”她还是忍不住问。
“贵不了多少！”韩飞赶紧道，“人家主要也是帮衬，不指着这个赚钱。比黑市便宜多了！下次我再去，给您多弄点回来存着，冬天也好过点。”他适时地抛出“下次”，也为即将到来的巨量红薯打预防针。
李素琴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唉，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世道……能多口吃的，比什么都强。不过千万小心，别张扬！”她反复叮嘱着。
“知道知道，妈您就放心吧！”韩飞连连保证，心里却绷紧了弦。母亲的怀疑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夜深人静，四合院沉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和远处模糊的火车汽笛声。韩飞躺在自己的硬板床上，毫无睡意，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着。意识沉入脑海。
虚拟光屏上，十块土地的图标赫然显示着：
【1-10号土地红薯已成熟！】
【是否收获？】
来了！韩飞意念一动。
【收获成功！获得红薯：5000公斤（已自动存入系统仓库）。】
【获得经验值：10点。】
【系统等级：1级（21/100）。】
五千公斤！整整五吨！沉甸甸的数字几乎让韩飞的意识都感到一阵膨胀的满足感。系统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红薯散发着澎湃的生命力。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力——如何把这五吨红薯，变成现实中合理存在的、可以支配的资源？
计划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他再次集中意念。
【是否消耗1点精力，加速1号土地？】
【加速成功！1号土地红薯将于00:00:00后成熟！】
【当前精力：0/11。】
一股细微的暖流流过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点疲惫，但精神上的亢奋却无法平息。1号地明天单独成熟，正好作为掩饰“渠道”再次运作的由头，同时也能补充点精力。另外九块地，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全部种上了红薯！【红薯种子已种植于2-10号土地！预计成熟时间：23小时59分…】。
做完这一切，韩飞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第二天一早，韩飞特意起了个大早。他没有惊动家人，悄悄推开房门。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脚步轻快地穿过院子，推开那扇通往胡同的小门。
门外狭窄的胡同深处，停着一辆半旧的平板三轮车。四叔韩家兴正蹲在车旁抽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得像准备捕猎的鹰。看到韩飞出来，他立刻掐灭烟头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兴奋和谨慎。
“小飞！东西……到了？”四叔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瞟向韩飞身后空荡荡的胡同。
“嗯，四叔，到了。”韩飞点头，同样低声，“就在前面拐角那个废弃的小煤棚里，我昨晚‘放’那儿的。”他编了个地点。
“好！走！”四叔二话不说，推起三轮车就走，动作麻利。
两人快步走到胡同深处一个堆放杂物的破败小棚子前。韩飞装模作样地掏出钥匙（其实什么也没做），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四叔韩家兴迫不及待地探头往里一看——
饶是他“路子野”，见多识广，此刻也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
棚子里堆得满满当当！一个个鼓鼓囊囊、沾着新鲜泥土的麻袋，像小山一样堆砌着，几乎顶到了低矮的棚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红薯特有的泥土和淀粉的甜香，厚重得几乎化不开！
“这……这么多？！”四叔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小飞，这……这得有几千斤吧？你……你那王主任……路子这么野？！”他看向韩飞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这手笔，太大了！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百十来斤”的预期！
“嘘——！”韩飞赶紧示意他噤声，自己也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四叔，小声点！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王主任那边……有他们的办法。就说这么多，让咱们尽快处理掉，钱……回头再细算。”他把一切推给那个神秘的“王主任”。
“好好好！明白！明白！”四叔瞬间反应过来，脸上涌起狂喜和贪婪混杂的神色。他搓着手，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小飞，你真是……真是咱们老韩家的福星！这么大手笔！你放心，四叔路子宽，这点东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钱一分不少！”他拍着胸脯，就差赌咒发誓了。
“四叔，我信您。”韩飞点头，表情严肃，“不过，得分批，不能一下子全出，太扎眼。还有，得给我留一部分。”
“留多少？你说！”四叔此刻无比痛快。
“两千斤左右吧。”韩飞估算了一下，“我自己有用。”
“行！没问题！”四叔一口答应，眼睛盯着那堆红薯山，仿佛看着一座金山，“那剩下的三千斤……”
“您看着处理，越快越好，安全第一。”韩飞强调。
“懂！四叔懂！”韩家兴连连点头，立刻开始动手，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三轮车上搬麻袋。他力气不小，但几千斤的份量，加上怕弄出太大动静，也累得额头冒汗。
韩飞也搭手帮忙，两人沉默而迅速地搬运着。天光渐渐放亮，胡同里开始有了人声。当三轮车上堆起一个不小的山包，并用破麻布仔细盖好后，四叔已经汗流浃背，但精神亢奋。
“小飞，剩下的你甭管了！我这就拉走，找地方先存起来！晚上……晚上我去找你细说！”四叔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蹬上三轮车，像一条滑溜的鱼，迅速消失在胡同拐角。
看着四叔消失，韩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最危险的一步迈出去了！他返回小煤棚，看着里面剩下的红薯堆，意念一动，剩下的两千多公斤红薯瞬间消失，重新回到了安全的系统仓库里。
回到四合院时，天已大亮。母亲李素琴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韩飞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沾着点泥灰，疑惑地问：“小飞，一大早去哪儿了？”
“哦，出去跑了两圈，活动活动筋骨。”韩飞故作轻松地笑笑，岔开话题，“妈，昨天那红薯还有吗？真好吃，还想吃。”
“有有有，锅里给你热着呢！”李素琴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
早饭依旧是红薯粥加窝头。刚吃完，韩飞正准备收拾，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
“哈哈哈！老嫂子！小飞！都在呢？”刘海中挺着肚子，背着手，满面红光地踱进了韩家小院。他身后，刘光天和刘光福俩小子也跟了进来，眼睛滴溜溜地往屋里瞟。
“他二大爷来了？吃了没？”李素琴招呼着。
“吃了吃了！”刘海中摆摆手，目光却热切地落在韩飞身上，“小飞啊，昨天你带回来那红薯，可真地道！光天光福这俩小子，吃得舔嘴抹舌的，一个劲儿说香！这不，一大早就缠着我过来……”
他话没说完，门口人影又是一晃。三大爷阎埠贵也来了，脸上堆着比昨天更甚的、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老嫂子，小飞！哟，他二大爷也在啊？巧了巧了！我是来……咳咳，昨天那红薯汤，解娣喝了，胃口大开！今早还念叨呢！小飞啊，你这红薯……还有富余的没？三大爷花钱买点！给解娣当零嘴儿也行啊！”他搓着手，眼睛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紧接着，后院几户平时受过韩家小恩小惠、日子过得紧巴的人家，也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站在韩家门口，眼神里带着同样的期盼和小心翼翼的讨好。聋老太太拄着拐杖，也颤巍巍地被一个邻居扶着站在人群后面，浑浊的眼睛望着韩家堂屋的方向。
小小的韩家堂屋门口，瞬间成了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韩飞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食物的极度渴望。
李素琴有些为难地看向韩飞。韩飞却神色平静，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谄媚、或讨好、或纯粹饥饿的脸。
“二大爷，三大爷，各位邻居，”韩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红薯嘛……是还有点。不过，是托津门那边的朋友，费了不少劲才弄到的，量也不多。”
他故意顿了一下，看着众人眼中瞬间亮起的光。
“这样吧，”韩飞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沉稳，“都是街坊邻居，我也不能光顾着自己。除了给家里留点口粮，剩下的，我打算分成几份。”
“一份，给院里有困难的烈属、五保户，像后院张奶奶、东屋李爷爷家，定期送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另一份呢，”他看向刘海中、阎埠贵等人，“匀给大家。也不要钱，按人头算，一家……十斤吧。就当给大家添个嚼谷。”
“至于聋老太太那儿，”韩飞看向人群后那佝偻的身影，“以后我家做点肉菜，还是照旧给您送一碗去。”
话音落下，门口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喜低呼！
“十斤？！白给？！”阎埠贵激动得眼镜都滑下来了，手忙脚乱地扶住。
“哎哟！小飞！仁义！太仁义了！”刘海中拍着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不忘回头吼俩儿子，“听见没？还不快谢谢你们韩飞哥！”
“谢谢韩飞哥！”俩小子声音贼亮。
“谢谢小飞！”
“韩家小子，真是好样的！”
“解娣有福了！”
感激之声此起彼伏。那些困难户更是眼圈发红，嘴里不住地道谢。
韩飞摆摆手：“大家别客气，远亲不如近邻嘛。东西在……嗯，我放朋友那儿了，下午我找人拉回来，到时候挨家送过去。”他再次强调了“朋友”和“弄来不易”。
众人得了准信，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散去。韩家门口恢复了平静。李素琴看着儿子，眼神复杂，有欣慰，也有更深的忧虑。这么大手笔地送红薯，那“门路”……真的没问题吗？
韩飞没注意母亲的眼神，他走回堂屋。爷爷韩德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桌边，手里端着他那搪瓷缸，慢慢地喝着水。老爷子没看韩飞，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仿佛在欣赏树影。只是，在韩飞经过他身边时，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传入韩飞耳中：
“做事，要有数。过犹不及。”
韩飞脚步一顿，心头剧震！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他不要过于张扬？还是……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看向爷爷，老爷子依旧看着窗外，脸上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韩飞的错觉。
韩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低声道：“知道了，爷爷。”他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系统仓库里那两千多公斤红薯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
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四合院。刘海中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邻居吹嘘着什么，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阎埠贵则小心翼翼地扶着聋老太太往回走，嘴里还在说着讨好的话。后院那几家得了承诺的困难户，脸上也难得地带着一丝轻松。
平静的院落下，暗流涌动。有感激，有算计，有贪婪，也有像爷爷那样沉默的注视。韩飞知道，从这五千斤红薯开始，他在这座四合院的位置，以及未来要走的路，都将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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