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焦土之上,那杆融合了苏幼薇九尾天狐心头血与沈青竹神明残魂的文道笔,笔身血玉般的“我”字与祖树的苍茫木纹交织,散发着一种亘古未有的气息。
笔尖之上,一缕幽光如星辰初生,明灭不定,仿佛一头沉睡万古的巨兽,正缓缓睁开双眼。
九幽最深处,那片由无尽文道光丝编织而成的虚无空间里,沈青竹那道模糊的魂影盘膝而坐。
他没有实体,只是光影的聚合,却散发着令万古颤栗的意志。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同样由光丝构成的指尖,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点。
这一点,无声无息,却如天道之谕,瞬间贯穿了整片洪荒天地!
刹那间,无论是东荒的繁华人间,还是西漠的苦寒之地,无论是南疆的蛮荒部落,还是北陆残存的冰原城邦,凡是曾经响应那一声“我在”,以笔墨、以血痕、以指尖刻下过自身存在印记的生灵,心头齐齐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执念,从亿万生灵的心底最深处被悍然抽出,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精神洪流。
它们跨越山海,无视空间,如百川归海,又似江河倒灌,疯狂地涌向北海焦土上空的那一杆笔!
北陆冰原,仅存的几座庇护城内,上百万幸存者在同一时刻,神情变得恍惚。
他们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不约而同地走向书案,拿起笔,或是干脆伸出手指,蘸着桌上的茶水、血迹,甚至是尘埃,在一切可以书写的地方,无意识地挥毫。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笔锋或稚嫩,或苍劲,或娟秀,或潦草,却都写下了同样的四个大字——我命由我!
墨迹未干,便化作一道道璀璨的虹光,冲破屋顶,撕裂天穹,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型光柱,轰然射向北海!
文道笔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由众生不屈意志所化的力量,笔尖的幽光瞬间暴涨千百倍,宛如一轮血色骄阳!
祖树之下,苏幼薇耗尽了心血,身形几乎透明,她瘫坐在虬结的树根上,望着那杆凝聚了她一切希望的笔,感受着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泪水无声滑落,喃喃自语:“他……真的回来了半步。”
九幽之中,沈青竹的魂影因这股愿力的灌注,骤然凝实了数分。
他不再犹豫,以神识为引,以天地为纸,以众生执念为墨,握住了那横贯时空的文道笔虚影,缓缓落下了第一个字。
——逆!
此字并非写在任何实体之上,而是如一枚烙印,被重重地刻在了那条无形无质,却主宰众生命运的天地气运长河之上!
字成的瞬间,三十三天外,那座镇压万古文道的禁书台猛烈一震!
台上残存的六道天律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冲击。
东荒某处仙家福地,一名身披金袍,眉心烙印着天道铭文的“文律使”,正奉天道之命,施展大法力,欲要抹除一整座城池书写者的记忆。
他神情冷漠,视苍生为蝼蚁。
然而,就在“逆”字烙印于气运长河的一刹那,他脸色骤变,如遭雷击!
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量,仿佛一根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不!”
文律使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他一生所修、由天道赐予的“正心文法”竟毫无征兆地自行倒转!
灵力逆流,经脉寸断,道基如沙堡般崩塌!
他的修为在短短一息之内,从玄仙之境,一路暴跌至地仙、人仙、元婴……整整跌落了三个大境界!
天机,在这一刻彻底紊乱。
劫云并未出现,因为沈青竹的行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逆天,而是在规则层面上的篡改!
但天道本能的反噬却更加恐怖,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抹杀一切规则之力的反噬之力,自九天垂落,无视一切阻隔,精准地轰向那杆刚刚写下“逆”字的文道笔!
系统的冰冷提示音在沈青竹的意识中响起:“检测到‘逆命规则’局部生效……警告!天道反噬强度超出预期,已达概念抹除级别!”
咔嚓!
文道笔的笔杆上,那血玉般的“我”字骤然浮现出一道裂痕,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血色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笔尖的光芒也随之黯淡。
它终究是初生之物,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天道反噬!
一旦笔毁,刚刚建立的万灵共笔网络将彻底崩解,沈青竹这缕好不容易凝聚的残魂,也将再度散逸于天地之间,再无重聚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寂的文心祖树,那片承载着沈青竹最初文心的第五片树叶,竟无风自动!
叶脉之上,“言妄者,道崩”六个古老的金色文字陡然飞出,在空中瞬间凝为一面巴掌大小的文律小盾,精准地挡在了文道笔之前。
小盾与天道反噬之力碰撞,仅仅支撑了千分之一刹那,便轰然碎裂成漫天金光。
然而,就是这千分之一刹那的喘息,给了祖树反应的时间。
只听“嘎吱”一声,巨大的祖树主干上,裂开了一道全新的口子。
一颗微如芥子,却璀璨到了极点的光核,被它猛地吐了出来!
那正是祖树此前吸收天幕血纹后,艰难炼化出的一枚“文道权柄碎片”!
光核迎风暴涨,在文道笔前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光之屏障,将后续汹涌而至的天罚之力尽数吞噬、吸收!
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低语:“检测到文道本源自主护主……规则自衍完成第一阶段。”
屏障虽成,却并非永恒。
苏幼薇能清晰地感知到,文心祖树的生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锐减,而她身后,原本残存的五条狐尾,此刻又黯淡消散了两条,已是真正的油尽灯枯。
她凄然一笑,望着那道光幕后的文道笔,她猛地咬破自己最后的心脉,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燃烧着生命本源的金色神曦!
苏幼薇以这最后的力量,发动了青丘狐族最为古老、也最为禁忌的仪式——血契通灵!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整个洪荒天地,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的宣告:“我,青丘末代之主苏幼薇,以血为誓,以魂为引!凡执笔者,无论人、妖、魔、灵,皆为我文道子民!”
话音落,天地同悲!
万兽齐齐嘶鸣,朝北海方向俯首;千鸟哀啼坠泪,盘旋不肯离去;亿万草木无风自动,弯下了它们的枝条与叶片。
这一刻,无数生灵,无论有无灵智,竟都自发地以爪、以喙、以枝叶刺破自身,挤出一滴本源精血,点在眉心,与冥冥中的文道立下了无言的誓约!
刹那间,亿万道血气自洪荒各处升腾而起,汇聚成一条前所未有的赤色信仰长河,其势之浩大,远超之前的执念洪流!
它咆哮着,奔腾着,狠狠注入了那道光之屏障,涌入了那杆濒临破碎的文道笔中!
笔身上的裂痕,在这股蕴含着“信仰”之力的血河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笔尖的幽光再度明亮,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灵动!
系统电子音剧烈震动,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检测到‘文道信仰’初步形成……共笔网络正在升阶……升阶完成,‘文道国度’雏形已建立!”
嗡——
文道笔再度轻颤,笔锋流转,这一次,它所蕴含的力量已然发生了质变!
九幽之中,沈青竹的魂影借着这股信仰之力,再次挥笔,写下了第二个字。
——命!
此字尚未完全成型,高悬于三十三天外的禁书台竟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发出了震天的轰鸣!
一道完全由天道镇压铭文铸就的“镇文碑”,撕裂虚空,自天外飞来,带着碾碎一切文道规则的煌煌天威,欲要将文道笔连同祖树一并压成齑粉!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刚刚写就的“命”字虚影,在万灵信仰血河的加持下,竟陡然化作一柄贯穿天地的血色利刃,不退反进,朝着那从天而降的镇文碑,悍然斩去!
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破碎的巨响,响彻寰宇!
那不可一世的镇文碑,竟被一刀斩碎了一个角!
碎裂的碑角在空中化作最精纯的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
这是万古以来,属于“文”的力量,第一次正面撼动并损伤了天道的镇压法器!
也就在这一刻,九幽深处,那道始终闭目的魂影,眼皮微微颤动,仿佛即将睁开。
他持笔的右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勾,一个崭新字符的起笔,已然落下。
那是一个无比简单,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的横折。
系统的最终低语在沈青竹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小说造物主’认证进度:53%……规则书写,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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