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怪物,一团由斑斓油彩与浓稠怨念糅合而成的扭曲造物,正嘶吼着从画框中挣扎爬出。
它的出现,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变得黏腻而腥臭。
泽村英梨梨与小百合母女俩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她们下意识地死死抱紧了彼此,喉咙里挤出的尖叫,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怪物的形体之上,一颗硕大的血红色独眼转动着,将不祥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母女二人身上。
它那不成形状的身体在光洁的地板上蠕动,拖拽出一条斑斓污秽的油彩痕迹,仿佛大地流出的脓血。
“看到了吗?!”
“感受到了吗?!”
“这就是被世界遗忘的痛苦!这就是不被赏识的绝望!”
怪物的声音,并非单一的声线,而是由无数个充满了疯狂、嫉妒、不甘的嘶吼重叠而成的恐怖合奏。
“我曾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了艺术!我将灵魂都涂抹在了画布之上!”
“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你们这些眼瞎的蠢货!却对我的杰作视而不见!”
它的咆哮声掀起一阵恶风,吹动了英梨梨金色的发丝。
“既然你们不懂得欣赏美!那就成为我这幅《绝望》中,永恒的一部分吧!”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生命!将会是我最完美的颜料!”
怪物发出最后的嘶吼,庞大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那张由油彩构成的“大嘴”撕裂开来,仿佛一个要吞噬一切的、通往地狱的入口,直奔瑟瑟发抖的英梨梨母女而去!
然而,从始至终,客厅里有一个人,连眉梢都未曾动过分毫。
苏羽依旧站在那里,将受惊的英梨梨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
他的眼神,没有凝重,没有警惕,只有一种看待路边垃圾般的、充满了极致嗤之以鼻的漠然。
他看着那只正在发狂的怪物,薄唇轻启。
“无人赏识,只是因为你画得太烂了而已。”
苏羽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轻描淡写。
但这几个字,却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怪物存在的根基,清晰地传入了它的耳中。
话语里蕴含的不屑与嘲弄,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加伤人。
“将自己的无能,归咎于世界的不公。”
“你这种家伙,连被称为‘艺术家’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是一个沉浸在自我感动里的可怜虫罢了。”
“你……你说什么?!”
怪物的动作猛然一滞。
仿佛被戳中了最深、最痛的伤疤,它那疯狂的嘶吼,瞬间转变为一种更加凄厉、更加尖锐的悲鸣。
“你懂什么?!你懂我的痛苦吗?!”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的傲慢,也一笔一笔地画进我的作品里!”
它彻底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英梨梨母女。
那颗血红色的独眼猛地转向苏羽,其中燃烧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所有的攻击,所有的诅咒,所有的怨念,都在这一刻,对准了苏羽!
就在那充满了不祥气息的油彩,即将触碰到苏羽衣角的瞬间——
苏羽缓缓地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丝优雅。
“森罗万象。”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只正扑向自己的怪物。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墙上那副作为其源头的诅咒油画之上。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暴力的摧毁。
他也没有选择更高阶的概念抹除。
他选择了一种更加“艺术”的方式,来宣判这个可怜虫的死刑。
他发动了【森罗万象】。
在概念的层面上,轻轻地修改了一个“定义”。
他将“一幅充满了画家怨念的诅咒之物”,这个赋予了画作力量与意识的核心定义,直接改写。
新的定义是——
“一滩被孩童无意义泼洒在墙上的废弃颜料”。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法被凡人感知的、源自世界法则层面的至高力量,瞬间降临!
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静。
那只正张牙舞爪扑向苏羽的油彩怪物,它那疯狂的嘶吼,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惊恐、茫然与不解的悲鸣。
它的身体,在半空中,开始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方式,迅速地“融化”。
那颗充满怨毒的独眼,最先失去了焦距,变成了一抹浑浊的红色颜料。
构成它身躯的线条与色彩,开始分崩离析,失去了所有具象的形态。
它的力量,它的意识,它存在的根基,都在这无声的法则改写中,被彻底剥离、粉碎。
最终,在英梨梨与泽村小百合那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
那只恐怖的怪物,连同墙上那副诡异的诅咒油画,一同化作了一滩五颜六色的、毫无任何意义的泼洒颜料。
它们在墙壁上流淌、混合,最终变成了一片毫不起眼的、脏兮兮的墙面污渍。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仿佛刚才那个能带来死亡与恐惧的怪物,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仿佛那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苏羽随后解除了对英梨梨父亲泽村克里斯的“时间静止”。
这位可怜的男人,因为精神受到了诅咒的直接冲击,虽然苏醒了过来,却陷入了一种深度的呆滞状态。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口中只是不断地喃喃着。
“画……好美的画……”
看着眼前这宛如神明创世又灭世般的一幕,又看了看自己那陷入呆滞、精神失常的丈夫,泽村小百合浑身颤抖。
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还未散去。
一种全新的、更加深刻的情感,却从她的心底最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
她看着苏羽。
这个女儿的“朋友”,这个平静地站立在污渍前的少年。
第一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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