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异界医师诊疗日志 > 第一日:烧灼与月光(清创与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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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铃镇,这座坐落在王国边境、依偎着迷雾森林的城镇,在双月的光辉下渐渐苏醒。银月的清冷,金月的温润,它们的光华流淌在石砌的街道上,也照亮了冒险者工会那栋永远喧嚣的建筑。工会大厅里,汗味、麦酒、铁锈和魔兽特有的腥膻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里永不消散的背景音。此刻,这背景音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浓重的血腥味彻底撕裂。

“让开!快让开!”

“巴尔格队长!撑住!求你了!”

几个年轻的冒险者,铠甲破碎,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抬着一副血迹斑斑的担架,跌跌撞撞地冲进大门。担架上,他们魁梧如熊的队长,“铁爪小队”的巴尔格,此刻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腹部的皮甲被彻底撕裂,一道狰狞的豁口横贯其上,暗红色的肠子和破碎的脏器组织混合着泥土暴露在空气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生命正随着地板上蜿蜒的、触目惊心的血迹飞速流逝。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工会常驻的低阶牧师艾德蒙,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人,此刻正跪在担架旁,双手凝聚着微弱的、代表生命之力的白光,徒劳地按在恐怖的创口上。但那圣洁的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最基本的止血都做不到,巴尔格的身体反而在光芒下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不行…太深了…邪气…侵蚀得太厉害…”艾德蒙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必须…必须立刻送去主城晨星城的大神殿!快!准备最快的马车!”

“来不及了!”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队员嘶吼着,眼泪混着血水滚落,“到晨星城要一天一夜!队长他…他撑不过一刻钟了!”冰冷的绝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大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分开了人群。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布衣,外罩一件同样干净却略显陈旧的深色长袍,身形微胖,步伐稳定。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慌乱也无悲悯,眼神平静得像深秋无风的湖面,仿佛眼前这血腥的生死时刻与他隔着某种无形的屏障。工会的前台负责人玛莎,一位身材丰满、眼神精明干练的中年妇人,看到他就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一样。

“安理!快!巴尔格不行了!”

这位被唤作安理的医师没有回应,只是迅速在担架旁蹲下。他的目光锐利而精准,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审视猎物留下的痕迹,快速扫过巴尔格的伤口、涣散的瞳孔、发绀的嘴唇和失血过多的肤色。他伸出两指,搭在巴尔格粗壮的脖颈动脉上停留片刻,又轻轻翻开他的眼睑仔细查看。整个过程迅速而专业,带着一种与周遭混乱格格不入的冷静秩序。

“清场”。安理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喧嚣水面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嘈杂,“无关人员,立刻散开不要聚集”。玛莎,烈酒,纯度最高的那种,越多越好。还有干净的布,有多少拿多少!艾德蒙牧师,请停止施法,您的法术此刻对他有害无益。”他的指令清晰、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没有任何解释和感情色彩。

玛莎大姐立刻展现出她作为工会枢纽的魄力,粗声驱赶着围观者:“都听见了?散开!想救巴尔格就照安理医师说的做!”几个队员虽然惊疑不定,但玛莎的威望让他们下意识地服从。

安理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磨损但整洁的皮质工具袋里,取出了几样东西: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小瓶,一双自制手套,几根弯曲的、打磨得极其精细的金属针,一卷近乎透明的、泛着奇异光泽的细线。最后,他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它比匕首短小,刀身异常纤薄笔直,闪烁着一种非金非石的、冷冽的寒光,刀柄的样式简洁到极致,带着一种与这个世界所有刀具都截然不同的工业美感。

艾德蒙牧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把奇异的刀吸引,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这种形态的利刃,他闻所未闻。

玛莎很快抱来一大罐工会自酿的“龙喉烧”一种以浓烈著称的劣质酒。安理接过,拔开木塞,刺鼻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整罐酒倾倒在自己手上、手臂上,仔细搓洗,动作规范得像在遵循某种刻入骨髓的流程,直到皮肤泛起红痕。接着,他取过几大块干净的粗布,完全浸透在烈酒中。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安理首先用一把干净的金属镊子,极其小心地将外露的、沾染了大量泥土和污物的肠管轻轻托起,避免牵扯损伤。然后,他用另一把镊子夹起一块浸透烈酒的粗布,开始用力擦拭肠管表面及其周围创口边缘的污物、凝血块和组织碎屑。他的动作快速、精准而有力,每一次擦拭都更换新的、浸透烈酒的布块,避免二次污染。酒精与血肉接触,升腾起微弱的白气。

“天呐!这这能行吗?”

昏迷中的巴尔格身体猛地痉挛,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呻吟。浓烈的酒精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安理对此视若无睹,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仪器的拆解。他持续更换着酒浸布块,反复擦洗,直到暴露的肠管表面和创腔边缘呈现出相对干净的粉红色,显露出组织的本来面貌,不再有大量可见污物涌出。那柄奇异的薄刃小刀在他另一只手中灵巧地翻动,精准地切除掉那些明显坏死、颜色发黑、无法保留的碎烂组织,每一次切割都极其小心,避开重要的血管和神经束。

“按住他。”安理头也不抬地命令。两个还算镇定的队员立刻扑上,死死按住巴尔格因剧痛而本能挣扎的四肢。

初步清创完成,暴露的肠管和创面虽然依旧骇人,但已不再是污秽不堪的状态。安理放下薄刃刀,再次用烈酒冲洗了自己的双手和器械。他拿起穿好线的弯针,手指稳定得如同与大地相连的山岩。

针尖刺入翻卷的皮肉边缘,那近乎透明的丝线如同活物般在血肉中穿梭。他首先仔细检查腹腔内受损的肠管,找到破裂处,用那柄薄刃刀修整创缘,然后用弯针和细线进行精细的肠管吻合缝合,将断裂的肠管两端严密地重新连接起来,确保内容物不会泄漏。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的乐章。接着是逐层缝合肌肉层、筋膜层,最后才是皮肤。每一针的间距、深度、打结的方式都精确得令人窒息。汗水从他额角渗出,滑过清瘦的脸颊,但他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整个世界仿佛都浓缩在了那方寸之间的伤口上。

整个工会大厅鸦雀无声,只有巴尔格粗重的喘息、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嗤嗤声。时间在令人窒息的专注中流逝。当安理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用最后一块浸透烈酒的干净粗布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覆盖上浸透某种刺鼻药水的纱布时,那恐怖的豁口已经变成了一条虽然依旧狰狞、但至少是封闭的蜈蚣状疤痕。更令人惊奇的是,巴尔格原本死灰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血色,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平稳规律了许多。

安理缓缓直起身,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他脱下沾满血污的自制手套,丢进污物桶,再次用烈酒仔细清洗自己的双手和手臂,搓洗了三遍,动作一丝不苟。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从那种极致专注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和一种更深邃的疏离感。

“伤口处理完毕。感染和邪气侵蚀的风险极高。”安理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疲惫沙哑,但条理清晰,“艾德蒙牧师,请用最温和的‘安抚之光’配合我配置的草药膏外敷,维持生命体征平稳。每三刻钟观察一次体温和伤口渗出情况。若有高热不退或伤口异常肿胀,立刻通知我。”他递过一个小纸包。

“明…明白!安理医师!”艾德蒙牧师看着眼前堪称神迹的缝合和巴尔格明显好转的状态,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安理手中正在擦拭的那把奇异的薄刃刀。

“安理先生!队长他…他…”队员们围上来,声音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

“暂时脱离最危险期。接下来一夜是生死关。保持安静,让他休息。”安理言简意赅,将擦拭干净的工具,包括那把奇异的刀,一一收进皮袋。他转身欲走,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把刀光洁如镜的刀身,指尖在冰冷的金属上轻轻拂过,一个极其轻微、几乎无人察觉的低语逸出唇边,轻得像一声叹息:在我的世界,它叫手术刀。

这莫名其妙、无人能懂的词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引起任何涟漪。安理似乎也并未期待回应,他收起皮袋,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工会后门通往附属医疗站和他那间独立小屋的昏暗走廊。玛莎大姐快步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

“安理,等等!这是‘铁爪’他们凑的诊金,还有工会的一点心意”

安理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钱袋:“不必。让他们留着给巴尔格买些好的补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下次若有新鲜的‘岩背蜥蜴蛋’,帮我留意两个。”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玛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好!包在我身上!你…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她看着安理那略显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复杂。这位两年前如同迷雾般出现在银铃镇,被工会收留的年轻医师,医术神乎其技,性情却冷得像块冰,总让人感觉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推开小屋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混合着另一种更私密、更温暖的气息包裹了他。这里是他的方寸之地。房间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唯一的特异之处,是角落那个用砖石和黄泥砌成的简易灶台,上面放着一口擦拭得锃亮的铁锅,旁边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小罐子,里面是各种粉末和液体—那是他利用异界材料反复试验,试图复刻或寻找替代品的地球调味料。

浓重的疲惫感如同实质般压上肩头,但一种更深沉、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空寂也随之弥漫开来。安理脱下沾染了血腥与酒气的外袍,换上柔软的棉布衣物。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灶台边,点燃了柴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他从一个藤条编的小篮里,拿出两枚异界特有的禽鸟蛋,蛋壳带着淡青色的斑点,蛋黄颜色格外深浓。打入一个小巧的陶碗,加入一点点自制的、颜色深褐类似酱油的液体,一小勺类似味醂的甜酒,少许研磨细盐。他拿起一双特制的长木筷,开始熟练地搅拌蛋液,动作流畅而专注。

铁锅烧热,刷上一层薄薄的油脂。金黄色的蛋液倒入锅中,发出悦耳的“滋啦”声。安理手腕轻巧地转动锅柄,让蛋液均匀铺开成薄薄一层。待蛋液底部微微凝固,边缘卷起,他便用筷子灵巧地将其卷起,推到锅边,再倒入新的蛋液,如此反复。他的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与方才手术台上那掌控生死的凌厉果决判若两人。

很快,一个金灿灿、层层叠叠的煎蛋卷在锅中成型。他小心地将它盛入一个朴素的白色瓷盘中,蛋卷蓬松柔软,散发着诱人的蛋香和淡淡的焦糖甜气。

接着,他从一个密封的陶罐里,倒出一小杯自酿的梅子酒。酒液呈现出清澈的琥珀色,梅子特有的清新酸甜气息在空气中悄然散开。

安理将蛋卷和酒杯端到窗边的木桌上。窗外,异界的夜空深邃而璀璨,月光洒向沉睡的银铃镇,也洒在安理沉静的脸上。

他夹起一小块温热的煎蛋卷送入口中。柔软嫩滑的蛋卷在舌尖化开,浓郁的蛋香包裹着内里微甜的汁液,带来一种简单却直抵灵魂的慰藉。他端起小巧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梅子酒。清冽微酸带着回甘的酒液滑过喉咙,仿佛温柔地冲刷掉了白日里附着在感官上的浓重血腥与刺鼻的烈酒,带来一丝微醺的暖意,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

他慢慢地吃着,喝着。动作很轻,房间里只有他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窗内一人,窗外双月。白日里那些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哭喊、血肉模糊的景象、还有年轻队员们那带着哭腔的忏悔“都怪我们队长是为了保护我们挡住了…。这些画面如同无声的潮水,在他平静的眼眸深处缓缓流淌、沉积。

保护?责任?在这个剑与魔法交织、生死如同草芥的异世界,这似乎是根植于血脉的本能,也是最沉重的枷锁。安理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双月,那光芒既熟悉又陌生,永远提醒着他此身非客。手中的煎蛋卷温暖着他的胃,梅子酒的微醺抚慰着他的神经,但心底那片巨大的、名为“故乡”的空洞,却并未因此而填满分毫。

那里装着另一个世界的月光,装着消毒水之外的味道,装着永远不会再响起的呼唤。他下意识地抚向贴身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被塑封保护着的方形轮廓那是一张只剩半张的旧照片。他没有拿出来看,只是指尖在那冰冷的边缘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汲取一丝来自遥远时空的、虚幻的温度。

晚风穿过窗棂,带来异界森林特有的、混合着草木与未知花朵的清冽气息。安理将最后一口温软的蛋卷送入口中,饮尽杯中那点残留的琥珀色酒液。暖意和微醺在体内交织,暂时驱散了那份蚀骨的孤寂与疲惫。他收拾好杯盘,仔细洗净双手。

窗外,双月的光芒依旧清冷而温柔地照耀着银铃镇,也透过小小的窗棂,洒在这个异乡人寂静的小屋里。安理笑着吐槽:看来“今日依然无事发生”呀!

【现实中的安理建议:外伤出血立即压住伤口!用干净布用力按压止血,尽快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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