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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把手里的麻绳递过去一小截:“那萌萌帮爸爸拿着这个,别让它掉到地上沾了泥,好不好?”

旁边的兮兮见姐姐帮上了忙,也跑过来,软声软气说道:“爸爸,我也帮忙!”

苏长河被她认真的样子逗乐了。

他指着板车上的松脂:“那兮兮帮爸爸拿着松脂,别沾衣服上了。”

“好!”兮兮大声回应。

两个小人儿一左一右围着他。

一个攥着麻绳,一个拿着松脂。

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活计,嘴里还时不时搭腔。

“爸爸,这是谁家的板车?”

“爸爸,这车坏了吗?”

“粑粑,你是要去镇上吗?”

苏长河一边摆弄着板车,一边耐心回应,心里暖暖的。

车轴被松脂润过后,转起来顺畅多了。

车架也稳固,装些鱼虾和换来的粮食,肯定没问题。

“好了,车修好了。”

苏长河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

……

苏长河将缸里剩下鱼捞了出来,顺便将两个小家伙洗澡的木盆装板车上。

鱼还在活蹦乱跳,他往里面铺了层湿干草。

又用绳子把竹筐牢牢捆在板车上,确保不会来回晃动,旋即便拉着板车出了门。

从村里到县城,二十里路。

苏长河年轻力壮,走得快,推着板车没用多久,就到了地方。

县城的热闹远超村里。

计划经济的影子还没完全散去,国营商店的招牌依旧醒目。

街角巷尾已经冒出不少自由摊贩,卖菜的、修鞋的、扯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自行车铃铛响成一片,空气里混杂着煤烟味、食物香味和人潮的热气,透着生机勃勃。

苏长河在靠近菜市场的街角停下车,这里人流密集,又不挡路。

他掀开盖在鱼筐上的湿水草,顿时,一股清洌的河鲜气息散开,筐里的草鱼还在活蹦乱跳。

他刚把杆秤摆好,筐里一条最壮实的鲫鱼猛地一蹦。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哟,这鱼够鲜活的!”

一个手里提着篮子的大嫂被吸引过来,蹲在地上上下打量着鱼,又朝着木盆里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只有几条鱼。

大嫂看着鱼说道:“鱼倒是挺鲜活的,可就是有点少了!”

“今天早上才钓的。”苏长河笑着说了一句:“您看这鱼鳃红得很,这几条鱼卖完,我就回去了。”

大嫂被苏长河的话说得有点心动了,伸手捏了捏鱼身。

她抬起头问了一句:“多少钱一斤?”

“菜市场国营柜台卖七八毛一斤,”苏长河指了指不远处的菜市场大门,“我这不用摊位费,六毛,您看合适不?”

“六毛?”大嫂眼睛一亮,这价格比菜市场都便宜了一毛。

大婶想都没想,当即便说道:“把这条鱼给我称了吧!回去可以做鱼片。”

“成……”苏长河点了点头,麻利地把鱼放进竹篮,挂上杆秤。

秤砣一滑,绳线绷直,他指着秤星说:“这条二斤一两,算您两斤,给一块二就行!”

大婶过手掂量了一下,觉得分量差不多,掏出钱笑着夸赞道:“你这小伙子会做生意。”

付了钱,她拎着鱼就朝家的方向走去,突然又折返回来,笑着说道:“小伙子,我们家附近的人都爱吃鱼,你明天还在这里卖不?你要来的话,明天我让邻居也过来买。”

苏长河将钱揣进口袋,笑呵呵回应:“明天要是能弄到鱼就过来,别的不敢说,保证鱼都这么新鲜!”

大婶闻言点了点头,挎着菜篮子离开了。

不一会,苏长河的鱼摊前很快就围满了人。

“小伙子,你这草鱼卖多少钱一斤啊?”

“小伙子帮我称两条草鱼吧!”

因为苏长河卖得比市场里的便宜,很快带过来的那些鱼就被一抢而空。

当然,除了这些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苏长河的鱼足够新鲜。

而且,苏长河前世也摆过摊,做生意会吆喝。

和他一比,其他摊位上卖东西的摊主,就跟个闷葫芦一样。

要么坐着,要么站着,大有一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

只有顾客凑上前问价的时候,才会回别人的话。

苏长河这边东西都卖完了,对方还没把东西卖出去。

苏长河笑着将装鱼的木盆从板车上端下来,把水倒掉。

做完这些,才把十来块钱小心翼翼揣进口袋。

他把木盆放到木板车上,刚准备走。

旁边的摊主终于忍不住凑过来,递了根烟:“兄弟,你这生意做得……有门道啊。”

苏长河接了烟,却没点燃,夹在耳朵上,笑了笑:“哪有什么门道,鱼好,价格实在,人家自然愿意买。”

说完话,就见苏长河把地上掉落的零散的鱼鳞和水渍用扫把扫干净,将草根顺手扔到了旁边的草堆上。

看到这一幕,旁边摊贩一脸惊讶!

他们在这里摆摊,哪个不是收摊之后,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打扫?这压根就不是他们的活。

等到彻底收拾干净,苏长河手已经落在板车上了。

现在也算有点钱了,他想着先去买点米面油,鱼虽然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

而且再看萌萌和兮兮他们瘦得……

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小伙子等等!”

三个汉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领头的是个络腮胡,手里推着自行车,显然是从别处赶过来的。

看到空空的木盆,他的脸一下子就垮了:“鱼呢?你这鱼……卖完了?”

苏长河停下脚步,抱歉地笑了笑:“对不住啊大哥,刚卖完,您来晚了一步。”

“咋就卖完了呢?”络腮胡急得直搓手。

旁边戴帽子的汉子也跟着点头。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盆,像是在木盆里,还能找出漏网之鱼。

“是啊,刚才路过的老李说,他在你这买了条带籽的鱼,回家一杀,满肚子都是鱼籽,炖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街坊四邻都闻见香味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瘦高个接话,语气里满是惋惜:“我们仨特意从城东骑车过来的,就为买你的鱼,咋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