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古道，死寂一片。
左边，是堕落魔将身后那帮歪瓜裂枣，魔气熏得人脑仁疼；右边，是天剑峰那群同门，仙光晃得人眼发晕。
苏白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倒霉蛋，还是同时被两家一起堵门的那种。
这算什么？公司团建撞上死对头了？自己还是那个双面间谍？
要命的是，对面仙门队伍里，一道怨毒的视线死死钉在他身上。
李剑一！
那个被他亲手废掉、本该在凡尘烂掉的家伙，此刻竟穿着一身利落青衫，跟在天剑峰峰主屁股后头，眼神里的疯狂和怨毒，比在宗门时浓了十倍不止。
苏白心里咯噔一下，刚出魔窟，又撞仙门，老天爷是嫌他死得不够有排面，非要搞个现场直播？
“魔孽！”
天剑峰峰主一声断喝，嗓门大得像口铜钟，震得树叶哗哗往下掉。他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魔将一行人，“好大的胆子，敢闯万妖国腹地！”
“呵。”堕落魔将扛着那把能当门板用的巨斧，往前一跺脚。
“轰！”
地面一颤，一股蛮横霸道的魔威硬生生顶了回去。“老杂毛，这儿可不是你太玄宗的地界，鼻子伸这么长，不怕被人剁了？”他声音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气氛瞬间绷紧，火药味呛人。
苏白拼命往后缩，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刨个坑埋了。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师叔！是他！”李剑一那嗓子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苏白，脸上是一种病态的狂喜，“苏白！那个叛徒！他果然投靠了魔头！”
唰！
仙魔两边，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戳在了苏白身上。
太玄宗那边，是震惊、愤怒、不可思议。那可是苏白啊，“仙门祥瑞”怎么跟魔头混一块儿了？
魔修这边，则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哟，军师“影”大人，还是仙门来的高材生？这瓜可够劲儿！
“苏白？”天剑峰峰主眉头拧成了疙瘩，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什么？
说我其实是魔尊派来的卧底，结果一不小心在你们仙门混成了英雄，现在新老板带我出来搞事，又撞上了你们这群老同事？
这话一说，峰主能当场给我颁个“最佳卧底奖”，然后一剑劈了。
堕落魔将那双黑洞似的眼睛也转了过来，里面没愤怒，只有深不见底的审视，像是要看穿他的骨头缝。“军师，你的故事，比本座想的还多啊。”
苏白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直跳。
绝路。
帮仙门？别说打不打得过，光是自己这身解释不清的混沌气和魔修“同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帮魔将？那更是板上钉钉的仙门叛逆，玄月师傅那边怎么交代？
两条路，都是死。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大脑快要烧干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堕落魔将的力量，霸道是霸道，但总感觉……不顺畅。就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虎，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全。
他体内的混沌之力，此刻正不安地躁动，似乎对魔将体内那股被压制的力量产生了某种渴望。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了死局。
没有生路，那就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赌了！
“动手！”天剑峰主没了耐心，一声令下，剑阵顿起，一道巨大的剑光撕裂空气，当头斩下！
“找死！”魔将怒吼，巨斧卷着魔焰悍然迎上。
“轰隆——！”
能量炸开，气浪将周围的一切都撕成了碎片。混战爆发！
“叛徒！拿命来！”李剑一红着眼，提剑直扑苏白。
“滚开！”
苏白此刻心神全在魔将身上，看都懒得看他。侧身躲过劈砍，反手一巴掌抽在李剑一的剑身上。一股仙魔混杂的怪力涌入，李剑一闷哼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解决掉苍蝇，苏白不再犹豫，身形如电，冲向战场中心！
“军师？”正与峰主硬撼的堕落魔将察觉到他的靠近，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将军！信我！”
苏白一声大喝，双掌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堕落魔将那山峦般宽阔的后背上！
“你疯了？！”魔将又惊又怒。
下一秒，他的怒火就被无与伦比的震惊所取代。
一股非仙非魔的奇异力量，从苏白掌心涌入。这力量像个经验最老道的锁匠，精准地找到了他体内那道尘封万年的枷锁！
“咔嚓！”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脆响。
锁，开了条缝！
“吼——！”
堕落魔将仰天咆哮，声震九霄！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的洪荒魔威轰然井喷！黑焰冲天，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魔神虚影，抡起巨斧，对着太玄宗的剑阵，猛然劈下！
“砰！”
坚固的剑阵，脆弱得像层窗户纸，瞬间粉碎！
所有太玄宗弟子齐刷刷喷血倒飞，连天剑峰峰主都被震退百丈，一张老脸煞白如纸。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尊缓缓消散的魔神虚影，以及那个站在魔将身后，脸色苍白的白衣少年。
堕落魔将缓缓转身，黑眸死死盯着苏白，翻涌着激动与震撼。“你……到底是谁？”
苏白收回手，扯出一个虚弱但自信的笑容。
他赌对了。
“我只是……你的军师。”
堕落魔将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说不尽的畅快和欣赏。“好！好一个军师！”他重重一巴掌拍在苏白肩上，差点把苏白拍进地里，“从今天起，你我，是兄弟！”
天剑峰峰主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知道今天栽了，只能带着重伤的弟子，狼狈撤退。临走前，他看苏白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苏白知道，自己“仙门叛徒”这口黑锅，是背定了。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换来了更重要的东西——一个顶级大佬，毫无保留的信任。
等到仙门的人彻底消失，堕落魔将收敛魔威，看着苏白的眼神无比复杂。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苏白耳边炸响。
“其实，我骗了你。”
“我，并非天生为魔。”
堕落魔将的目光投向遥远天际，那双纯黑的眼眸里，竟流露出一丝属于人类的，刻骨铭心的痛苦。
“很久以前……我也曾是仙门中人，一位仙尊。”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我碰了天道最大的禁忌。”
他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让苏白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词。
“我试过……融合天道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