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话音刚落,议事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接着炸开嗡嗡的议论声。
所有目光都钉在她身上,有震惊,有鄙夷,更多的是质疑。
鹤清肺都要气炸了,这孽障竟敢当众攀咬!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一掌毙了她!
“师父,云皎皎满口胡言,不可信啊!”
长平亦指天发誓:“师尊明鉴,弟子岂敢虐杀同门!”
“师尊,洛晞可以作证,师父师兄待我们极好,从未伤过我们分毫。”
洛晞扑跪在李玄风脚下,泪眼婆娑地看向云皎皎,满是震惊与痛心。
“师姐……”
青凌语气哀痛:“你不能因师父几句训诫,就编造如此大逆不道的谎言啊!”
青泽嗤笑:“云皎皎本性卑劣,傻子才信她。”
青淼在一旁猛点头。
与鹤清交好的拙石忍不住帮腔:“师父,此女一面之词万不可轻信,修炼受伤,再平常不过。”
芦雾轻哼:“呵,怕不是嫌修炼辛苦,想找个散漫师父好偷懒。”
镇岳大手一挥:“依我看,直接逐出师门,免得玷污宗门清誉!”
同门之谊在前,他们自不会为一个资质平平的女弟子,让鹤清难堪。
云皎皎冷眼瞧着这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心湖反倒如遭冰封,一片死寂。
若非忌惮鹤清等人的追杀,她倒乐意离开天衡宗。
只怕一旦失去庇佑,那些人便会暴露禽兽面目。
尤其是洛晞,夺她气运不成,必定会下死手。
“咳咳。”
两声干咳打破僵持,闲舟咧嘴一笑,懒洋洋道:“鹤清师兄,既然这丫头死心塌地要跟我,你就让给我呗。”
“你?”鹤清全然没把这个师弟放在眼里,眼中尽是轻蔑,“你能教她什么?游手好闲,还是偷鸡摸狗?”
“她跟着师兄,似乎也没什么长进,难不成是师兄没教?”
闲舟挑眉轻笑,手指随意一点青凌三人。
“这几个还在练气中期打转呢,师兄到底教了什么?”
“你一个筑基废物,也配对我指手画……”
鹤清暴怒出声,话刚出口,一道金光自李玄风指尖弹出。
鹤清、闲舟瞬间被定身,口不能言。
李玄风面色铁青:“天衡宗乃修仙大宗,非市井菜场,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看向云皎皎:“给闲舟奉茶磕头,就当拜师了。”
云皎皎动作快如闪电,趁鹤清动弹不得,朝闲舟“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
抓起茶壶就要倒茶,长平用力攥住她手腕。
“师妹,你想清楚后果。”
云皎皎气笑了,将他甩开。
威胁,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毫无杀伤力。
洛晞抓住她的手,哭着哀求:“师姐,求你别走!”
云皎皎嫌恶地扒开:“师妹,今日是我拜师大喜的日子,你在这哭哭啼啼的,着实晦气。”
她又瞪了眼青凌三人:“闭嘴,三个练气小垃圾!”
青凌等人脸都绿了,悻悻地缩回脑袋。
云皎皎离开,他们就是涅火峰地位最低的弟子。
“师父,请喝茶。”
云皎皎双手端茶,递到闲舟嘴边。
李玄风轻轻弹指,二人解禁。
闲舟像是渴了八百年,接过茶盏,“咕咚”几口灌下。
末了,还把空盏杵到鹤清眼前晃了晃:“师兄,茶喝了,人,归我了。”
“多谢师伯六年的教导之恩!”
“弟子从今往后,定会好好做人,认真修炼,必不会让师伯担忧。”
云皎皎一气呵成地跪下磕头,改口改得从善如流,丝毫没给鹤清反应的机会。
师徒二人“双向奔赴”,默契地相视一笑。
此事乃是师尊定下的,鹤清纵心有不甘,也只能含恨接受。
一师一徒,两个筑基废物,往后走着瞧!
他心里这般想着,呼出一口郁积的浊气。
不等宴席结束,云皎皎就直奔涅火峰收拾家当。
她的东西不多,就几件旧衣衫,外加一把剑。
木床是她自己做的,被褥是她自己缝的,也得带走。
刚把东西装进乾坤袋,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堵在门口。
“你真的要走吗?”
云皎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涅火峰的人都该让芦雾长老看看脑子。
她没有理会长平,一剑劈在墙上,给自己重新开了个宽敞的门。
以后不会再回来,拆了也无妨。
她一步踏出“新门”,只觉天地广阔,心情舒畅。
长平见她如此疏离冷漠,眸光一黯。
云皎皎刚来涅火峰时才十岁,粉雕玉琢,整天黏着他问东问西。
后来长到十四岁,她便成了容渊的跟屁虫。
任凭容渊再怎么打骂,她都笑嘻嘻的,不知忧愁。
十六岁,她得偿所愿,与容渊结为道侣,眼里再无他的影子。
那年洛晞来了,云皎皎愈发乖巧懂事,却令人厌烦。
与洛晞相比,她简直就是根木头。
如今她不再是任人摆弄的木头,还要离开师门,他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慌了。
约莫是担心涅火峰诸人再也不能借用她的气运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他再次闪身拦住云皎皎:“师妹!”
“嘘。”云皎皎将食指竖在唇上,眼神淡漠,“你只有一个师妹,那就是洛晞。”
说罢,她哼着歌谣,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涅火峰。
长平僵在原地,不可能,云皎皎对涅火峰的感情颇为深厚,不可能舍得离开。
一定是嫉妒他们对洛晞太好,故意做出这种事,来气他们。
青凌几人不知何时也来了,他们显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甚至习以为常。
“师兄放心,过几天她准灰溜溜回来认错。”
“就是,她哪次生气不是自讨没趣,最后还不是得巴巴讨好我们。”
“上次容渊师兄在洛晞师妹那里过夜,她不也闹着要走,结果第二天就捧着丹药求原谅了,哈哈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回味云皎皎的可笑。
他们模仿着她曾经卑微讨好的姿态,笑声刺耳。
“闭嘴!都给我滚!”
长平烦躁怒喝,一丝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记忆中那个会为他采药疗伤的小姑娘,和眼前这个决绝的背影,怎么也无法重合。
好在还有容渊,那个她奉若神明的男人。
只要容渊皱皱眉,说一句重话,她哪次不是立刻惶恐认错?
对,只要容渊开口,她必会回头。
长平反感自己的这个想法,却又不得不将希望寄于容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