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色的光突然撕裂云层时，我正在南天门啃蟠桃。果肉还卡在牙缝里，那根定海神针已经捅穿了三十三重天。混天绫缠着金箍棒，像条发疯的赤龙，把罡风绞成碎片簌簌往下掉。
我吐掉桃核的瞬间，三百六十朵火莲在头顶炸开。每片莲瓣都烙着大罗道纹，烫得我天灵盖发麻。紫霞妖圣的裙摆扫过凌霄殿檐角，她眉心的补天石碎片突然转向我，刺得灵台里的封印嗡嗡作响。
原来藏在这儿。她笑起来的弧度像新月，指甲却已经掐进我锁骨。补天石的青光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我听见自己骨头里传出莲花绽开的脆响。
金蝉魔主的血翅就是这时候盖下来的。三千丈翅膀泼墨似的遮住半个天庭，每根羽毛都在滴血。那些血珠在半空就化作怨灵，啃食着南天门的金漆。守门的巨灵神刚举起锤子，就被血翅扫成了骨架。
时空突然扭曲成漩涡。我看见炉灵老头倒骑着青牛从漩涡里跌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逆转的日晷。他身后裂开的虚空里，逆卍尊者的五指山正压着十八罗汉。那些金身像蜡烛般融化，佛国里飘的都是修罗道的血腥气。
混天绫突然缠上我手腕。烫。龙魄真君的眼睛在云层后睁开，竖瞳里映出我逐渐透明的身体。器灵觉醒要见血的。他说话时雷声在齿间滚动，你猜是谁的血？
补天石灵的笑声从地底渗出来。女娲石残留的意志像藤蔓缠住脚踝，把我往火莲中心拽。第一片莲瓣割开皮肉时，我终于看清灵台深处那道封印——根本不是道纹，是半局没下完的封神棋。
大罗道主的白子正压在我命宫上。
龙魄真君的第三只眼突然在我面前炸开血花。那血不是往下流，是逆着往天上飘，在半空凝成三十三重天的虚影。可那些天宫楼阁正在扭曲，瓦片像活鱼般翻卷，玉阶上爬满黑色裂纹。
别看天上。补天石灵的声音突然从我胸腔里震出来，看紫霞眉心的石头。
我锁骨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突然看清那块补天石碎片里封着的东西——根本不是灵石，是团蠕动的黑影。那影子每扭动一次，我莲瓣上的道纹就暗一分。
紫霞的指甲还插在我肉里，突然发出咔的脆响。她眉心碎片裂开蛛网纹，里面传出万鬼哭嚎的声音。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哭声和我灵台里封印的嗡鸣是同一个调子。
金蝉魔主的血翅就在这时扫到我们头顶。三千丈翅膀遮天蔽日，每根羽毛末端都挂着个恶念悟空。那些黑影猴子在啃食羽毛，啃一口就壮大一分。
八十一难养出来的饕餮。龙魄真君的声音混着雷暴砸下来，他在吃自己的怨气。
我手腕上的混天绫突然暴起，烫得皮肉滋滋响。绫缎另一端连着云层里的龙睛，那瞳孔里映出的三十三重天已经塌到第十七层。崩塌的仙宫像糖葫芦似的串在金箍棒上，棒身缠着的混天绫正在褪色。
补天石灵的笑声突然变成尖啸。我脚踝上的女娲石意志猛地收紧，拽着我往火莲中心跌。第一片莲瓣刚割开后背，金蝉魔主吞噬的恶念悟空突然集体转头。
三千双猩红的眼睛同时盯住我。
紫霞妖圣突然松开掐着我锁骨的手。她眉心的补天石碎片啪地炸开，黑影窜出来就扑向最近的莲瓣。我听见自己骨头里传出根须生长的声音，那些大罗道纹像血管般鼓胀起来。
第一道量劫。补天石灵的声音带着锈味，女娲娘娘亲手封的。
龙魄真君的竖瞳骤然收缩。云层后传来鳞片摩擦的巨响，他第三只眼流的血突然变成锁链，哗啦啦缠住我左腿。我右腿还被女娲石意志拽着，整个人悬在火莲上方劈叉。
金蝉魔主的血翅就在这时压下来。三千丈翅膀盖住火莲的瞬间，我听见恶念悟空们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那些黑影猴子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血浆渗进我的莲瓣。
大罗道纹亮起来了。不是金光，是血色的。每条纹路都在跳动，像被烫伤的蜈蚣。我灵台里的封印突然松动，半局封神棋哗地摊开——白子压着的命宫正在渗黑水。
紫霞妖圣突然抓住我左手。她断掉的指甲戳进我掌心，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温柔：你看。
她指向金蝉魔主翅膀缝隙。透过血羽间的窟窿，我看见逆卍尊者的五指山正在吞噬罗汉金身。那些融化的金液流进山体裂缝，凝成新的梵文。每个字都在滴血。
修罗场的养料。紫霞的呼吸喷在我耳根，比蟠桃滋补多了。
混天绫突然剧烈震颤。云层后的龙魄真君发出痛吼，他的第三只眼正在闭合。三十三重天虚影像被撕碎的画轴，一片片往下掉。最大的那片擦过我脸颊时，我认出是兜率宫的屋顶——炉灵老头的青牛正在上面狂奔，牛角上挂着逆转的日晷。
补天石灵突然沉默。女娲石意志松开我脚踝的瞬间，火莲中心爆出青光。那光里浮着半块残缺的棋盘，黑子白子正在互吞。
大罗道主。我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的棋局。
紫霞妖圣突然把我往莲心一推。我后背撞上棋盘的刹那，金蝉魔主的三千丈血翅轰然粉碎。无数恶念悟空残影尖啸着扑向我，每道黑影都在我莲瓣上咬出个血洞。
龙魄真君的吼声震碎了最后一片天穹。混天绫彻底褪成白色，缠着我手腕的那截突然长出龙鳞。我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龟裂，裂缝里钻出带血的莲须。
器灵觉醒要见血。补天石灵的声音突然贴着我脊梁骨爬上来，现在你猜到了？
我咳出的血沫里飘着半枚白子。灵台里的棋盘正在吞噬我的意识，最后一刻看见的是紫霞妖圣的新月笑——她眉心补天石的裂缝里，爬出只长着大罗道主眼睛的黑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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