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贵女娇媚,被疯批权臣蓄谋占有 > 第六章 再见故人
换源:


       苏绾卿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二楼回廊上传来一声轻佻的笑:“世子,你瞧,那苏家大小姐竟追到了这里,倒是痴情。”

她脚步一顿,抬眼望去。

迎面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簇拥着中间一个男子走来。

那男子生得清俊,明明是武将却不似一般武将那帮魁梧,反而看似清瘦。

永宁侯世子萧寒。

苏绾卿感觉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又恢复平静,是啊,哪怕经历的前世,本该恨之入骨,可又是她曾经深切喜欢过的人。

前世,她就是这样远远望着他而后又紧紧跟着他,眼里心里都是他,为了能嫁给他,不惜用尽手段,结果世子新婚出征,而她最后却落得个被灌药惨死的下场。

此刻再见,萧寒许是觉得平常,可她苏绾卿是跨越了生死才再见到他。

她好想质问他,为何战死,又为何府中人让她为他陪葬。

既不爱她,又何必生死一处。

可如今的萧寒还不是前世的萧寒,苏绾卿没有理由和立场去质问萧寒。

萧寒也看见了她,脚步微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旁人还在打趣:“世子,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看苏大小姐这模样,怕是等您好久了。”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目光齐刷刷落在苏绾卿身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换做从前,她定会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会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可此刻,苏绾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不清她眼中的情愫。

之后苏绾卿对着萧寒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带着春桃径直往楼梯下走去。

萧寒与众人沉默不语,似是没想到苏绾卿会是这个反应,一群人看着苏绾卿与侍女下楼,萧寒没有出声,也没有旁人出声拦住她们。

走到酒楼门口时,一个身影迎面而来。

苏绾卿抬眼,那人眉目清俊,气质温润,平易近人。

正是前世与她传过绯闻的清贵官员谢砚。

苏绾卿觉得她今日许是有些说法的,不懂是运气极好还是运气极坏,同一天便遇见前世的绯闻对象和夫君,若是再遇见崔珩,岂不是她今日圆满?

苏绾卿同样与之颔首,不管谢砚如今知不知道她,便不管不顾离开了酒楼。

谢砚同样颔首,闪到一旁,看着苏绾卿离去,目光在她背影上停顿了一瞬,才收回视线。

“嘿,世子,”方才调侃的公子哥见了这幕,又开了腔,语气里带着促狭,“不会是苏家大小姐又瞧上了谢学士,这大小姐如此水性——”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调笑:“慎言。”

谢砚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目光往上看落在那公子哥身上:“事关女子清誉,还请勿妄言。”

萧寒本想当作耳旁风,不予理会,却听见谢砚平白开口,眉头一跳,但也没说什么。

他知晓谢砚此人,素来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京中多少贵女暗送秋波,他都视若无睹,偏生长了副惹桃花的容貌,却最是不懂怜香惜玉。

今日竟会为了苏绾卿出头?

他低头看向谢砚,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与此同时,二楼的隔间门口,立着一道身影。

崔珩不知何时已到,目光正落在楼中众人。

他刚到便撞见这出,苏绾卿见了萧寒,竟没有像往常那般黏上去,反而平静得像换了个人,连对谢砚的态度都疏离有礼,果真老实了些。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往常见到的苏绾卿,见了萧寒,追得紧,闹得凶,半点没有世家女子的矜持。

今日这般沉静,倒像是被磨去了棱角的玉。

崔珩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这苏家大小姐,倒是比他想的要有趣些,搅得一池春水。

*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咯噔”声。

车帘被春桃掀起一角,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苏绾卿脸上,将她纤长的睫毛映出一小片阴影。

“娘子,”春桃看着自家娘子被阳光镀得柔和的侧脸,忍不住小声嘀咕,“方才那位谢学士,生得可真俊,眉目跟画里的仙官似的......依奴看,倒和娘子极般配呢。”

苏绾卿一顿,没有说话。

她望向窗外的街景,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又带着几分自嘲:“春桃,休要乱说。”

“谢学士是翰林清流,素来以雅正闻名,”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声音轻得像叹息,“该娶的是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贵女,才配得上他的才情。你家小姐......”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前世的她,连《女诫》都背不全,满脑子都是如何讨世子欢心,论才情,怕是连寻常小家碧玉都比不上,又怎配得上谢砚那样的人物?

“娘子说的哪里话!”春桃急了,脸颊涨得通红,“在奴心里,娘子才是天底下最聪慧的!”

苏绾卿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眼底的阴霾散去些许:“就你嘴甜。

春桃见她笑了,胆子也大了些,又问:“那小姐今日找陈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卖身契......”

苏绾卿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也是个可怜人。”

苏绾卿犹记得前世在病床时,两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在廊下避雪,窸窣的私语顺着风飘进窗来,说的正是陈莺的事。

“陈家姑娘是我旧识......”

“传闻中的织机,便是她所为。”

“真的?不都说是那......”

“......那陈家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捣鼓什么织机。”

“谁说不是呢?听说她改的织机,比寻常的快了数倍,织出的布又密又软,府中的绣娘都夸好。”

“可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城南朱家盯上了。朱家老爷让管家带一帮奴仆上门,说要纳她做妾,给她爹娘二十两银子,她爹娘不依,说要去报官......”

小丫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后怕的颤抖:“结果呢?朱家早就买通了衙门,她爹娘刚进县衙,就被诬陷成‘冲撞官差’,活活打死在大堂上!她那个在私塾读书的弟弟,当天就没了踪影,有人说被拐走了,有人说......早就被扔进护城河里了......”

苏绾卿当时握着暖炉的手猛地收紧,炉壁的烫意透过锦套传过来,竟没觉得疼。

“那陈姑娘呢?”

“还能怎么样?被硬抢进了朱家。听说整日以泪洗面,不到三月就油尽灯枯了。临死前还攥着半截织布的梭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有天大的冤屈......”

后来她才知道,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陈莺死后,那台改良的织机便没了音讯。

京城里偶有传言,说朱家把织机藏了起来,可谁也没见过。

直到那年冬天来得格外早,九月刚过就下了场鹅毛大雪,北疆传来急报,与金国交战的将士们还穿着单薄的冬衣,粮草被大雪阻断,冻死冻伤的士兵不计其数,军心涣散,险些丢了三座城池。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御史们纷纷上书,弹劾太子监国不力,未能及时筹备冬衣,以致前线损兵折将。

太子被陛下严厉斥责,勒令东宫思过,民间声望不复往日。

也是那时,苏绾卿才从世子与幕僚的交谈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朱家背后,站着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素有夺嫡之心,与太子明争暗斗多年。

陈莺的织机效率惊人,若是推广开来,足以让军需布料的生产速度提高数倍,北疆的将士何至于挨冻。

可二皇子偏要让朱家把织机藏起来,甚至暗中阻挠冬衣运送,就是为了借着这场大雪,给太子致命一击。

一台小小的织机,竟成了皇子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那些冻死在北疆的士兵,那些被牵连至死的陈家父母,那个怀揣着“让母亲少受些苦”的简单愿望却落得家破人亡的陈莺......

在权谋棋局里,不过是些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苏绾卿垂下眼,看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

前世她只当那是段令人唏嘘的市井传闻,如今再想起来,才觉彻骨的寒意——这世道,从来都不是靠“道理”能讲得通的。

陈莺的悲剧,从她造出那台织机开始,或许就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