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军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占尽了道德高地。
周围几个闻讯赶来的办公室人员，也都窃窃私语，觉得孙副厂长说的有道理。
“就是啊，这年轻人看起来面生得很。”
“是啊，这么关键的进口零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乡下小子手里，确实可疑。”
舆论，似乎瞬间倒向了孙建军。
刘建国被他噎得脸色铁青。
他知道孙建军是在故意搅局，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在孙建军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脸上露出得意笑容的时候，他身后的王大山，突然慢悠悠地开了口。
“孙副厂长，是吧？”
王大山站起身，个子比孙建军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我这批货，来路不明？”
“没错！”
孙建军下巴一抬。
“你说我，是‘投机倒把’的犯罪分子？”
“难道不是吗？”
“好。”
王大山点了点头，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单据，在孙建军眼前晃了晃。
“这是安河县国营农机厂开具的提货单，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王大山，从他们厂里购买废旧钢铁配件两千斤，公章为证。”
“你说，我这算哪门子的‘投机倒把’？”
孙建军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一把抢过那张提货单，仔細一看。
上面的公章、日期、经手人签名，一应俱全，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
“这……这不可能！”
孙建军失声叫道：“农机厂的废铁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
王大山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也许是农机厂的仓库保管员眼神不好，把好东西当垃圾给处理了。”
“我呢，就是运气好，从垃圾堆里把它给淘出来了。”
“我花钱买的东西，手续齐全，合理合法。”
“倒是孙副厂长你，一上来就给我扣帽子，又是抓人又是没收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辽城柴油机厂，是你孙家开的土匪窝子呢。”
王大山这番话，绵里藏针，字字诛心。
周围的工人一听，看孙建军的眼神都变了。
对啊，人家手续齐全，是你自己非要没事找事！
现在厂子等着这批轴承救命。
你倒好，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而把送救命药来的人往死里整，你安的什么心？
“你……你血口喷人！”
孙建军气得浑身发抖，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王大山根本不理他，转头看向刘建国，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刘厂长，我这人，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今天这事，我看就算了。”
他走到木箱前，作势就要把盖子盖上。
“这批轴承，既然孙副厂长信不过，那我就拉走。”
“辽城这么大，我相信，想买我这批货的人，不止你们一家。”
“隔壁的红旗拖拉机厂，前两天好像也在找这批货吧？”
“实在不行，我再拉回安河县，当废铁卖了，也不过是少赚点钱而已。”
“可你们厂子……”
王大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生产线要是停了，毛熊国的订单黄了，上千号工人这个月就没饭吃了。”
“到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责任呢？”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的工人，彻底炸了锅！
“孙建军！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想砸我们大家的饭碗吗？”
“就是！厂子要是黄了，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刘厂长，我们信你！这批轴承我们必须要！”
群情激奋！
孙建军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扳倒刘建国，反而引火烧身，成了全厂工人的公敌！
刘建国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对王大山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年轻人，看似憨厚，实则心思缜密，手段高明！
三言两语，就将必死的局面，彻底盘活！
这是个人才！
“都安静！”
刘建国一摆手，压下了工人们的骚动。
他走到面如死灰的孙建军面前，眼神冰冷。
“孙建军同志，鉴于你在工厂危急存亡之际，不顾大局，肆意破坏生产自救工作，甚至煽动情绪，险些造成重大损失。”
“我提议，立刻召开厂委会，讨论你的停职反省问题！”
说完，他不再看孙建军一眼，转身对着王大山，脸上重新堆满了歉意的笑容。
“王同志，实在是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咱们的合作，继续！”
“我马上安排人，带你去办生产线交接的手续！”
一旁的孙建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最后他不但没得逞，还被两个愤怒的工人“请”出了办公室。
而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处分。
王大山，则在全厂工人的注视下，顺利地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那条落满灰尘的罐头生产线，连同所有的技术资料和一名经验丰富的退休老师傅，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至于钱，刘建国坚持要给。
他不能让王大山吃了亏。
最后，刘建国做主，以厂子的名义，奖励给王大山“见义勇为奖金”，三千块钱！
这倒是有些出乎王大山的预料了。
原本，若只是单纯的售卖，可能也就是三千块。
现在，又多拿了一条罐头生产线。
血赚！
当王大山从财务科，领到那厚厚的三大沓“大团结”时，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上次卖猴票的钱，现在还有四百。
加上手里的三千，已经是三千四百块了。
在1983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距离“万元户”，又近了一步！
同时，系统奖励也发放了50的情报点。
现如今，系统里的情报点，也累积到了175点了。
这下，王大山心情更好了。
原本，刘建国是想邀请王大山吃晚餐的。
王大山婉拒了。
他揣着这笔巨款，先是买了一些东西，而后回到了下榻的旅社。
他推开门时，卡捷琳娜正坐在窗边，借着夕阳的光，看一本旅社里放置的连环画。
她看得津津有味，连王大山进来了都没发现。
那恬静美好的侧脸，让王大山心中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