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深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邪能火星，如同一滴落入滚油的毒液，瞬间引爆。
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
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从法则层面展开的瓦解。
支撑着整栋大楼的钢筋结构，其“坚固”的概念被瞬间扭曲、剥离、点燃。
构成墙体的混凝土，其“稳定”的属性被强行抹除，化作无意义的沙砾。
轰隆——！
在外面执法队成员惊骇的注视下，这栋矗-立了上百年的宿舍楼，没有惊天动地的火光，没有剧烈的冲击波。
它只是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巨人，软塌塌地、无声地、无比诡异地向内坍塌、陷落。
掀起的尘埃，瞬间吞没了那道刺眼的圣光。
“卧槽！”
“见鬼了！这是什么邪术！”
通讯频道里，传来执法队成员们夹杂着惊恐与错愕的怒吼。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他们毕竟是神圣法庭的精英。
“全体都有！封锁现场！他跑不掉！”
“能量探测启动！给我把他从废墟里挖出来！”
“A队，B队，从东西两侧包抄！C队，升空，防止他突围！”
命令被迅速下达。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
就在大楼坍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诡异的景象吸引的瞬间。
一道极其黯淡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幽绿微光，从废墟底部一闪而逝，贴着地面，钻入了下水道系统。
……
第二天。
神学院，神学理论课的阶梯教室内。
李牧走进教室的瞬间，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上百道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视线里，混杂着恐惧、厌恶、好奇，还有一丝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李牧无视了这一切。
他平静地走到最后一排，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坐下。
他周围三米之内，瞬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所有人都像是躲避瘟神一般，下意识地挪动着自己的座位，离他远远的。
昨晚神学院B区宿舍楼的“瓦斯爆炸”事件，已经传遍了整个学院。
官方通告说是一场意外。
可谁是傻子？
神祇的宿舍楼，会有瓦斯这种原始人的东西？
再联想到昨天那个石破天惊的灭世直播。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所有人心中不胫而走。
那个直播灭世的疯子，就在我们中间。
“切，装神弄鬼。”
教室的另一头，赵峰被一群跟班簇拥着，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不过是运气好，从执法队手里逃掉了而已。”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废物终究是废物。”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立刻附和起来。
“就是！峰哥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等峰哥凝聚了‘雷霆’神职，第一个就把这种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劈成焦炭！”
话虽如此，但他们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再也没有了昨天那种肆无忌惮的狂笑。
李牧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他能感受到体内那朵“罪罚邪焰”正在缓缓流转。
每一次流转，都在汲取着周围空间中游离的、那些针对他的负面情绪——恐惧、憎恶、嫉妒。
这些情绪，对他的神火而言，竟是大补之物。
力量在缓慢而稳定地增长。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沉醉。
这才是他想要的力量。
什么光明秩序，什么神圣威严。
统统都见鬼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飘了过来。
李牧睁开眼。
刘玥站在他的课桌旁。
她今天化着精致的妆容，身上那件洁白的连衣裙，将她衬托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院花刘玥，那个为了攀上高枝，毫不留情甩掉李牧的女人。
她竟然主动去找那个“异端”了？
连赵峰都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沉。
“有事？”
李牧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玥咬了咬下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没有理会身后那些足以杀死人的视线，而是微微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
“昨天那个直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不是你？”
李牧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漂亮脸蛋，此刻在他眼中，与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沉默，让刘玥更加紧张。
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将昂贵的布料捏出了一团褶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继续说道。
“我……我相信你。”
“什么？”
李牧终于有了反应，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相信你说的那些话！”
刘玥的语速变快了，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偏执。
“那个‘虚空’，我能感觉到，那是真的！神典里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光明！”
她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那不是信仰动摇后的迷茫。
而是在见识了更宏大的恐怖与更绝对的力量后，一种“良禽择木而栖”的本能。
她是在下注。
她赌李牧，就是那个直播中的“萨格拉斯”。
她赌李牧，拥有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
所以，她要在所有人还把他当成“异端”和“垃圾”的时候，第一个跑过来，献上自己的忠诚。
“你很有趣。”
李牧终于开口了。
他看着刘玥，就像在看一个逻辑自洽的有趣生物。
“你的‘相信’，不是源于真相，而是源于对力量的慕强。”
“这是一种很高效的生存策略。”
刘玥被他这番话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怎么会……
他怎么能用这种手术刀解剖般的语气，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最功利的想法，如此赤裸裸地揭示出来。
眼前的李牧，和她记忆中那个自卑、隐忍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
他变了。
变得陌生，强大，充满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更加兴奋。
她赌对了！
“我……”
她还想说些什么。
“刘玥！”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爆喝，从教室另一头传来。
赵峰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刘玥的手腕，想要把她拽走。
“你疯了吗！”
“你在跟这种随时会被净化的人渣说什么！”
刘玥被他抓得手腕生疼，秀眉紧蹙。
“放开我！赵峰，你弄疼我了！”
“跟我回去！”
赵峰的脸上满是嫉妒的怒火，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自己的女人，竟然当着全班的面，去讨好那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废物。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赵峰的手腕上。
是李牧。
赵峰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你敢碰我？你这个……”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顺着李牧的手指，钻入了他的体内。
那不是神力。
那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霸道的能量。
赵峰只感觉自己的雷霆神力，像是遇到了天敌的羔羊，在这股力量面前，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他的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仿佛骨头正在被什么东西，从内部一点点腐蚀、啃噬。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触电般松开了刘玥，捂着自己的手腕连连后退。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赵峰，A级雷霆神火的觉醒者，未来的雷霆神王。
竟然被李牧，这个“微光”废柴，轻轻一碰，就痛成了这样？
李牧缓缓站起身。
他看都没看赵峰一眼。
他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了刘玥。
“回去吧。”
他平静地说道。
“在你能真正理解‘毁灭’与‘守护’的区别之前，离我远点。”
“你还不够资格，站在我身边。”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刘玥，也不再理会那个捂着手腕、满脸惊骇与怨毒的赵峰。
他径直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下意识地、恐慌地向两侧退开。
为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仿佛他不是走向门口。
而是走向一个王座。
当李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
刘玥才如梦初醒。
她没有去看赵峰。
她只是痴痴地望着李牧离开的方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非但没有被拒绝的屈辱，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热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不够资格？
他竟然说我不够资格？
好。
真好。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该有的姿态。
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我，刘玥，绝对有资格，站在你这个未来魔王的身边！
赵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嫉妒与杀意几乎要从胸膛里喷涌而出。
他对着身边的跟班，压低了本就嘶哑的嗓音。
“野外历练，就快到了。”
“我要让这个废物，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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