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躺在断柱上的动作一顿，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望着那团青黑色雾气中翻涌的光纹，原本漫不经心的笑意彻底收了，单手撑着石面坐起来。
指尖刚碰到腰间的玉佩，系统机械音便在识海炸响：“检测到‘虚空源核’波动，是否启动【虚空吸收】模式？当前可吸收量：97%。”
“果然不是玄灵大陆的玩意儿。”他低声呢喃，目光扫过祭坛下方灵脉裂缝——测灵盘指针正疯狂撞击边缘，发出细碎的嗡鸣。
前世加班时窗外那团裹着铁锈味的黑雾突然浮现在眼前，他喉结动了动，指甲无意识抠进石缝里。
“林浪！”
炸雷般的喝声撕裂空气。
天机圣主脚踏九朵劫云，玄色道袍翻卷如潮，腰间悬挂的天命锁发出刺耳鸣响。
他左手掐着半片染血的命盘，右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河倒转的光：“你引动虚空之力，勾结域外邪修，当我玄灵大陆是任你予取予夺的灵矿吗？”
林浪抬头，看见对方发间的银簪正渗出暗红血珠——那是天命术反噬的征兆。
他忽然想起白葵说过，瑶池圣主为控天命，早把自己的命魂炼进了锁魂铃。
“老东西急了。”他摸出最后半块桂花糖，慢条斯理剥着糖纸，“我站这儿躺平三年，您老早不查晚不查，偏等虚空波动冒头就扣帽子？”
“住口！”天机圣主抬手便是一道命纹锁链，擦着林浪耳畔钉进祭坛。
锁链上的“罪”字泛着幽蓝鬼火，“传我圣令：即刻通传各宗，林浪背叛大陆，助其者同罪！”
瑶池执法队统领攥着银簪的手在发抖。
她望着圣主眼中翻涌的疯癫，忽然想起叶清寒给她看的残页——“天命如河，堵则溃”。
可腰间的执法玉牌烫得厉害，那是她入门时师傅亲手系上的。
她咬了咬唇，指尖法诀刚要掐动，便听见身侧传来清越的铃响。
白葵不知何时站到了林浪身侧。
她素白裙裾沾着祭坛的尘，却仍像株在暴雨里直起腰的雪竹。
“圣主且慢。”她抬手按在眉心，命运之眼的金纹顺着眼尾爬向鬓角，“小女子斗胆，用‘命运之眼’查查因果。”
天机圣主的瞳孔骤缩。
命运之眼是瑶池禁术，需以圣女命魂为引。
可不等他喝止，白葵已低吟出声：“灵线现——”
林浪看见她眼瞳里浮起万千金线。
其中一缕亮得刺目，竟穿过虚空裂缝，直扎向瑶池圣地方向。
“有人在操控天命。”白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缕灵线……来自咱们圣地的藏经阁顶层。”
“荒唐！”天机圣主袖中飞出三道命剑，直取白葵咽喉，“你这逆徒，竟敢助纣为虐——”
“浪哥哥小心！”
苏九的尖叫混着韩乔的惊呼声。
林浪本能地拉过白葵往旁一躲，腰间系统突然发烫。
【检测到宿主面临生命威胁，自动启动虚空吸收模式。】他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那三道命剑便像被无形巨口吞噬，剑尖的灵光“滋滋”作响着消散。
祭坛外，玄甲军的号角声骤然变调。
赤焰守将的大刀砍在地上，震得石屑乱飞：“圣主！东边来了三十道遁光，带头的是剑宗剑心堂首座！”
林浪望着天际密密麻麻的遁光，忽然笑出声。
他摸了摸白葵发间被命剑削断的碎发，又揉了揉苏九炸毛的狐耳，转头对韩乔道：“韩丹师，你那测灵盘借我看看？”
韩乔递过测灵盘的手还在抖。
她望着盘上突然稳定的指针，喉结动了动：“这虚空能量……竟和你体内的灵气同频？”
“有意思。”林浪把测灵盘抛向空中，看着它被黑雾裹住又弹出，“老东西急着定罪，咱们倒要查查，是谁在虚空那头牵线。”他转身看向白葵，“你说的藏经阁顶层……有什么宝贝？”
白葵刚要开口，天机圣主的怒喝又炸响：“执法队，给我拿下——”
“圣主！”执法队统领突然跪了下来。
她银簪上的碎玉散了一地，像极了当年教白葵认星图时，铜铃洒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叶清寒留下的残页里说，天命需疏……您看这林浪，他的命线虽乱，却没半分邪祟。”
天机圣主的身形晃了晃。
他望着林浪脚边被吸收干净的命剑碎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溅在命盘上，将“罪”字染成刺目的红。
“走。”林浪弯腰捡起块命盘碎片，塞进兜里，“回林家。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苏九揪着他的衣袖，狐尾不安地扫来扫去：“浪哥哥，咱们就这么走？那老东西肯定要追——”
“追？”林浪抬头看向东边，剑心堂首座的遁光已近在咫尺。
为首的灰衣老者冲他抱了抱拳，腰间的剑穗晃出熟悉的弧度——那是他当年用系统送的“太初剑”帮对方修复剑心时，对方硬塞的谢礼，“他追不上。”
韩乔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望着祭坛下逐渐平息的灵脉裂缝，眼神陡然一凝：“林浪，测灵盘显示……虚空波动在减弱，像是有人在关闭裂缝。”
林浪摸了摸下巴。
他望着天机圣主摇摇欲坠的身影，又看了眼白葵发间若隐若现的灵线，忽然拍了拍苏九的头：“九儿，去把我的躺椅收起来。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回林家——”他顿了顿，看向韩乔，“有些事，得连夜商议。”
夜幕降临时，林家演武场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韩乔的指尖抵着眉心，盯着案上摊开的《虚空志》残卷，烛火在她眼底投下跳动的光斑。
苏九趴在窗台上啃蜜饯，忽然转头道：“乔乔，你说那虚空源核……和浪哥哥的系统有关系？”
韩乔的笔杆在纸上戳出个洞。
她望着窗外林浪被月光拉长的影子——那家伙正瘫在新搬来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逗白葵养的雪鹤。
“嘘。”她压低声音，“等他进来，咱们得先理清楚……”
话音未落，演武场的门被推开。
林浪晃着躺椅走进来，手里还拎着半坛桂花酿。
他扫过案上的残卷，挑眉道：“怎么？韩丹师要给我开诊断会？”
苏九蹦到他身边，狐尾卷住他的手腕：“浪哥哥快说，那虚空波动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你前世的黑雾有关？”
林浪仰头灌了口酒。
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他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想知道？明天带你们去个地方——”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韩乔攥紧的测灵盘，“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先解决个大麻烦。”
韩乔的指尖在测灵盘上轻轻一弹。
指针突然转向正北，指向瑶池圣地的方向。
她望着林浪眼底翻涌的光，低声道：“我查过了……白葵说的藏经阁顶层，藏着上代圣主的命魂。而那缕灵线……”她咽了口唾沫，“连到了命魂锁上。”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烛火“啪”地爆开个灯花，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演武场的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韩乔指尖重重叩在《虚空志》残卷上，测灵盘在她另一只手心里发烫：“林浪，再拖下去，各宗为保清白怕是要联合围剿林家。瑶池的通缉令已经传遍东部，三天前我收到丹鼎门的飞鸽传书，说有三个小门派已经开始整军。”她素来严谨的眉峰拧成川字，发间的青玉簪子随着急促的呼吸轻颤——这是她焦虑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苏九的狐尾啪地扫翻案上的蜜饯盒，青杏干骨碌碌滚到林浪脚边：“那老东西就是公报私仇！浪哥哥躺平三年连后山都没出过，上哪儿勾结虚空？”她眼眶泛红，耳尖微微发颤，前爪死死攥住林浪的衣袖，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
白葵抬手按住苏九的肩，素白指尖带着温凉的灵气：“九儿莫急。”她命运之眼的金纹虽已淡去，眼底仍流转着细碎灵光，“圣主急着定罪，恰恰说明他心虚。那缕指向藏经阁的灵线……”她目光扫过林浪腰间的玉佩（系统核心的伪装），声音放轻，“或许与虚空源核的关联，并非勾结，而是被利用。”
赤焰守将粗黑的手指叩了叩腰间大刀，刀鞘发出沉闷的响：“要我说，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他铠甲上还沾着祭坛的尘，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砧，“我在林震旧部时学过灵脉障眼法，用‘混沌呼吸法’模拟虚假灵脉波动，能把追兵引到东南废矿。等他们发现上当，咱们早把真相查个底朝天。”
林浪懒洋洋歪在躺椅上，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接住苏九滚过来的青杏干抛进嘴里：“老赤这主意不错。”他嚼着酸甜的果肉，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忽然笑出声，“你们绷着脸做什么？真当我躺平三年是白混的？”他屈指弹了弹腰间玉佩，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宿主制定作战计划，奖励翻倍机制已激活】），“再说了……”他拖长音调，望向窗外被月光镀银的祖殿飞檐，“该急的是他们。”
话音未落，演武场的门被推开。
守夜弟子捧着雕花木匣，额角渗着汗：“圣主，剑心堂首座的飞鸽传书。”木匣掀开，一卷染着墨香的帛书露出来，边角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印——正是叶清寒旧部的标记。
韩乔凑过去扫了眼，瞳孔骤缩：“这是……天机圣主的实验记录？”帛书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浸透了血，写着“虚空源核注入命魂”“天命锁吞噬修士灵识”等字句，最后一页画着扭曲的阵法，中心赫然是瑶池藏经阁结构图。
“那老东西早就在拿命魂做实验。”林浪指尖摩挲着帛书边缘，前世加班时见过的实验室报告突然浮现在脑海——同样的疯狂，同样的不择手段，“难怪他急着给我扣帽子，怕咱们查到他的老底。”
赤焰守将的大刀“当”地出鞘半寸：“圣主，末将这就带人去截执法队——”
“不急。”林浪打断他，躺椅吱呀一声翻了个身，望着殿顶藻井，“剑心堂首座敢把这东西送来，说明他站咱们这边。”他勾了勾嘴角，“去回个信，说林某谢过，等解决了麻烦，请他喝十年桂花酿。”
弟子领命退下后，白葵忽然按住林浪手腕。
她掌心烫得惊人，命运之眼的金纹重新爬满眼尾：“我感应到……藏经阁的灵线在变弱。”她声音发颤，“是上代圣主的命魂在反抗？还是有人……”
“管他呢。”林浪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练剑时磨的），“走，去祖殿屋顶躺着。”他拽着白葵往外走，苏九蹦跳着跟上，韩乔犹豫片刻，抱起测灵盘跟了出去。
林家祖殿的飞檐上，林浪四仰八叉瘫在青瓦上，白葵坐在身侧，雪鹤蹲在她肩头梳理羽毛；苏九蜷成狐球枕着他腰，尾巴尖扫过他下巴；韩乔抱着测灵盘坐在檐角，月光把她影子拉得老长。
“你们说，要是我现在打个呼噜，瑶池那些老古董会不会气吐血？”林浪望着满天星斗，忽然笑出声。
苏九的狐耳抖了抖：“浪哥哥要是打呼噜，九儿就用尾巴堵住你嘴！”
韩乔的测灵盘突然轻鸣。
她低头一看，指针疯狂转向西北方，脸色骤变：“林浪，边境方向……有大量灵力波动！”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无数法宝撕裂空气的尖啸。
林浪坐起身，望着西北方翻涌的黑云——那是瑶池执法队的遁光，像群扑火的飞蛾。
“来了。”他轻声说，声音里没有半分慌乱。
月光照在他眼底，映出系统界面的蓝光（【检测到宿主面临围剿，躺平吸收模式已启动，每小时修为 100天】）。
他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平，双手垫在脑后，“老赤的障眼法该上场了。九儿，把我的躺椅搬过来——祖殿的灵脉阵眼，躺着更舒服。”
苏九蹦起来：“我这就去！”她的狐尾在月光下泛着银芒，跑远时带起一阵风，把林浪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韩乔望着他从容的模样，忽然想起祭坛上被吸收的命剑。
她握紧测灵盘，心跳如擂鼓——这个总说要躺平的男人，或许从来就没真的松懈过。
西北方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林家外围的护山大阵亮起淡青色光芒。
林浪闭起眼，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能感觉到，灵脉阵眼的灵气正顺着呼吸涌入体内，比平时更汹涌，更纯粹。
“混沌呼吸法……该启动了。”他在心里默念，声音轻得像句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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