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议事厅里,青铜灯树的烛火被穿堂风撩得忽明忽暗,照得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一片。
林浪刚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就被白葵拽着袖子拉到了主位上——那原本是林远山坐的檀木交椅,此刻还带着老祖宗身上的玄铁剑锈味。
“天命之书。”白葵的指尖抚过腰间的玉匣,流光镜在她腕间流转着淡青色光晕。
她素白的广袖扫过案几,匣盖“咔”地弹开,一卷裹着金箔的帛书缓缓升起,帛面上的朱砂纹路竟像活了似的,顺着灯树影子爬向林浪的方向。
林浪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他前世在格子间里被绩效考核指标追着跑时,也有过这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但这次不是甲方,是一卷会自己动的破书。
“此书记载了一位‘东域共主’的命运轨迹。”白葵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是怕惊碎了帛书上的纹路,“而你……正是书中所言之人。”
“不会吧?”林浪的屁股在交椅上挪了挪,后背蹭到冰凉的雕花,“我就想每天晒晒太阳啃瓜子,偶尔吸两口灵气躺平,怎么就成共主了?”他说着瞥向苏九,那小狐狸正蹲在案角舔糖葫芦,闻言尾巴尖抖了抖,糖渣子簌簌掉在帛书上。
白霜仙子突然冷笑一声。
她不知何时靠在了雕花门框上,半块传讯玉符还攥在手里,碎片边缘割得掌心渗出血珠:“你以为瑶池为何要杀你?因为你是唯一能阻止他们‘天命转移’计划的人。”她抬手甩了甩血珠,“那老东西们想把东域气运全抽走,喂给他们的圣子当踏脚石——可你的命格里有座填不满的灵渊,他们吸多少,你就吞多少。”
“灵核共鸣……气运共振……”韩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她不知何时从地上捡回了药瓶,此刻正捧着帛书翻页,指尖沾着的朱砂在书页上洇出小红点,“这里写的‘被动吸纳天地灵脉’、‘以躺息引动万气归宗’……和林浪的呼吸吸灵完全吻合。”她推了推滑落的玉簪,目光灼灼,“我之前测他灵力时就觉得奇怪,原来根本不是他无法修炼,是他的体质根本不需要主动修炼——他本身就是个活灵脉!”
议事厅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林浩垂着脑袋,玄铁剑上的血渍在案几上晕开暗红的花。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哐当”一声单膝跪地,剑穗扫过林浪的靴面:“三年前我笑你是废柴,现在才明白……是我瞎了眼。”他抬头时眼眶发红,“如果你真有这个命格,那我林浩,从今往后只认你做真正的领袖。”
“起来。”林远山用玄铁剑戳了戳林浩的后背,胡子抖得像秋风里的狗尾巴草,“咱们林家的儿郎,哪有随便跪人的道理?”他转头看向林浪,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小浪啊,你爷爷我守了赤焰关三十年,见过太多家族起起落落。咱们林家要想不被人踩在脚底下,就得有个能统御东部的主心骨——你小子,就是那块压舱石。”
林浪望着跪了一半又被拽起来的林浩,望着攥着药瓶眼睛发亮的韩乔,望着蹲在案角把糖葫芦渣子往他怀里塞的苏九,最后望向白葵。
她站在烛火里,流光镜的光晕刚好笼住她的眉眼,像给那清冷的脸镀了层暖金。
林浪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演武场,这姑娘还板着脸说“修炼需得心如止水”,现在倒好,为了他连圣地都叛了。
“浪哥哥?”苏九的狐尾卷住他的手腕,“九儿觉得当共主也挺好的……他们来了咱们就吸光他们的灵气,你突破化神,我就能去后山摘最甜的桃子了。”
“韩某需要你的灵力数据。”韩乔把帛书往他怀里一塞,朱砂蹭了他半袖,“等打完这仗,我要在你房里装三十八个测灵阵。”
林远山拍了拍他肩膀,玄铁剑的寒气透过衣料渗进来:“小浪啊,躺平在哪儿不是躺?但你躺着的时候,得让东域的天,都姓林。”
烛火突然“啪”地炸了个灯花。
林浪低头看着怀里的帛书,朱砂纹路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手背,像条温驯的小蛇。
他想起前世加班到凌晨时,电脑屏幕映着黑眼圈的自己;想起刚穿越来时被人扔在柴房,啃着发霉的馒头想“躺平算了”;想起这三年里,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过的每一声“今日躺平八小时,获得荒古圣体丹”。
原来有些事,不是你想躺就能躺的。
就像现在,白葵的目光像根线,苏九的狐尾像根线,林远山的手像根线,韩乔的药瓶像根线,林浩的剑像根线——所有线都系在他心口,把他往那“东域共主”的位置上拽。
他突然笑了。
伸手揉乱苏九的狐毛,接过韩乔递来的测灵笔,又给林浩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最后望向白葵,她眼里的期待像团火,烧得他后槽牙直犯酸。
“行吧。”林浪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袖,帛书上的朱砂在他掌心烫出个小红点,“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个‘躺着的王’。”
窗外突然传来禁卫统领的大喝:“报——魔门先锋军已过赤焰河!”
烛火猛地晃了晃,把林浪的影子投在帛书上。
那朱砂纹路突然疯了似的窜动,最后在“东域共主”四个字下,晕开个模糊的“林”字。
林浪刚直起腰,后颈就泛起一阵温热的麻痒。
系统提示音像泡在灵泉里的玉珠,清清脆脆撞进识海:“检测到宿主接受‘共主命格’,开启【气运共享】功能——宿主躺平状态下,可将吸收灵气的10%共享给方圆十里内主动认可宿主的生灵,共享效率随宿主境界提升。”
“这系统倒是会挑时候。”林浪摸着后颈笑,余光瞥见白葵耳尖泛起极淡的粉。
她刚才那句“东部的希望”还在空气里飘着,被烛火烘得发烫。
他故意凑近两步,看她睫毛颤了颤,才压低声音:“那军师大人,咱们第一步该怎么走?”
话音未落,议事厅的雕花门“砰”地被撞开。
赤焰守将的传令兵跌进来,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报——魔门大长老亲率十万大军,已过赤焰河!前锋距赤焰关不足三十里!”
“什么?”林浩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剑鸣惊得苏九尾巴炸成毛球。
小狐狸“嗷”地蹦到林浪肩头,爪子揪住他衣领:“浪哥哥!九儿要吸光他们的灵气!上次那几个魔修的血好腥,这次我要挑甜的吸!”
林远山的玄铁剑“哐当”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来。
他盯着墙上挂的东域地图,眼角的皱纹绷成刀刻:“赤焰关是东部咽喉,丢了关隘,魔门铁骑半日就能踏平林家祖地。小浪,你说怎么守?”
韩乔突然拽住林浪的袖子。
她的指尖沾着测灵粉,在他袖口蹭出片银光:“我刚用测灵阵扫过,魔门大军里至少有三个金丹境督军,大长老本人怕是化神后期。”她推了推滑落的玉簪,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剑,“但你的呼吸吸灵范围能覆盖三十里,若能在关前布下灵脉陷阱……”
“好主意。”林浪的手指无意识敲着案几,系统面板在识海浮起。
他看见自己的灵力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方才接受命格时,不知从哪涌来的庞大气运正顺着呼吸钻进毛孔。
前世被996碾碎的疲惫突然散了大半,他甚至能听见风里灵气流动的声音,像极了前世下班路上耳机里放的轻音乐。
“苏九。”他伸手揉了揉肩头的狐毛,“你带禁卫营绕到敌军后方,专挑魔修的聚灵旗吸。他们的旗子是用怨魂祭炼的,吸了能帮你温养狐丹。”
苏九眼睛立刻亮成两盏小灯,尾巴卷着他手腕晃:“九儿要带二十串糖葫芦当干粮!”
“韩乔。”林浪转向炼丹师,“你和白霜仙子去关隘药庐,用我的灵力炼‘困灵散’。魔修靠吞噬灵气作战,这药能让他们吸进去的灵气全变成浆糊。”
韩乔已经开始翻药囊,朱砂笔在帛书上唰唰画着丹方:“要三车千年灵芝,五桶玄冰髓——林浩,去库房搬!”
林浩应了声,提起玄铁剑就要走,却被林远山扯住后领:“慌什么?”老祖宗指了指白葵,“神女还没说话呢。”
白葵一直垂着眼看案几上的帛书。
听见唤她,她抬眸时眼底有星光流转——那是流光镜在共鸣。
“魔门大长老修的是‘吞灵大法’,最怕的就是灵气逆流。”她指尖点在赤焰关的位置,“林浪的呼吸吸灵是活灵脉,若他往关前一躺……”
“躺平?”林浪眼睛突然亮了。
他想起系统的“躺平吸灵”规则,每小时抵常人十天修为,现在加上气运共享……他往椅背一靠,翘起二郎腿,“军师这主意妙啊。我躺关前石台上,呼吸间吸光敌军方圆百里的灵气,他们打都打不动,咱们躺着就赢了。”
“可你若暴露吸灵能力……”白葵欲言又止。
林浪摸出块桂花糕抛向空中,苏九精准叼住。
他看着小狐狸蹦蹦跳跳跑出门,突然笑出声:“前世被甲方追着跑,现在被魔门追着跑——反正都是被追,躺着被追总比跑着舒服。”他站起身,帛书上的朱砂纹路顺着他的衣摆爬向袖口,像条认主的灵蛇,“去准备躺椅,要铺三层狐皮褥子。再给我搬十坛灵酒,打起来前我得先睡够八小时,系统说躺满时间有奖励。”
议事厅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林浩扛着药箱撞开门,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韩乔拽着白霜仙子往药庐跑,发簪上的测灵铃叮铃铃响成一片;林远山拍了拍他后背,玄铁剑的寒气里裹着笑意:“臭小子,当年你爷爷我守关时可没这等舒坦法子。”
白葵留在最后。
她替他理了理被苏九抓乱的衣领,流光镜的光晕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我去关前布‘天枢锁灵阵’,你躺的位置……”
“就选最高的望火台。”林浪打断她,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的流光镜,“让魔门的人抬头就能看见——东域共主,躺着等他们。”
窗外传来禁卫统领的呼喝,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夜色。
林浪望着月光下晃动的军旗,突然想起林震。
那老东西三年前篡权时,也在这议事厅跪过,当时他眼里的阴毒像淬了毒的针。
现在魔门来犯,林震遗留的密室里……
“林老。”他转头看向林远山,“当年林震私建的密室,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儿?”
林远山的手顿了顿,玄铁剑鞘在地上划出半道痕迹:“那密室门刻着诡谲符文,我找人试过,用林家灵决打不开。”他拍了拍腰间的钥匙囊,“等打完这仗,我带你去看看。”
月光漫过窗棂,在林浪手背的朱砂纹路上镀了层银。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黑云,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今日躺平时长剩余:7小时58分。宿主加油,今日奖励为【混沌灵脉图】——可标记东域所有灵脉走向。”
他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
白葵的广袖扫过他肩头,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荷香。
远处传来苏九的尖叫:“浪哥哥!我的糖葫芦被禁卫偷吃了!”
林浪笑着加快脚步。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恰好覆盖了墙上“东域共主”四个朱砂大字。
而在议事厅角落,林震当年藏在梁上的传讯玉符,正发出幽绿的光——那是魔门特有的通讯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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