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封闭记忆式死亡 > 第四十四章 归墟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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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粘稠的、绝对的、没有尽头的黑暗。意识如同沉入墨汁的冰晶,在虚无中缓慢溶解。没有痛楚,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存在”的感知。只有一种缓慢下沉的、永恒的冰冷。仿佛被投入了宇宙诞生前的“无”之海,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混沌星核的搏动……消失了?不,是感知被剥离了。熵火臂铠的触感……消失了?不,是神经末梢被冻结了。星图之眼……熄灭了?不,是光被吞噬了。

只有一点微弱的、混合着银白与灰败的星火,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地……搏动着。那是……灰斑核心?还是……星枢主脑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

“容器……破碎的容器……”一个微弱、冰冷、带着无尽疲惫的意念碎片,如同从深渊最底层飘来的尘埃,触及零的意识边缘,“……火种……熄灭……终焉……降临……”

星枢主脑?它……彻底湮灭了?还是……这黑暗,就是归墟熔炉的核心?那点星火,是它最后的残响,还是……自己即将熄灭的意识?

“疤脸……卡尔……凌……”零的意识碎片在黑暗中挣扎,试图凝聚成一点微光。牺牲者的面孔在虚无中闪现,带着无声的质问,又迅速被黑暗吞没。牺牲一切,最终……还是归于虚无了吗?

不甘!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对“存在”本身的极致渴望,如同被压抑到极点的火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轰然爆发!这渴望超越了疼痛,超越了恐惧,甚至超越了“自我”的定义!它化作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意志洪流,狠狠撞向那点微弱的星火!

“燃——!!!”

无声的咆哮在虚无中炸开!那点星火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星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银白光芒!光芒撕裂黑暗!意识瞬间被拉回残破的躯壳!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每一寸神经!零猛地睁开仅存的左眼!

视野模糊、摇晃。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绝对的空无之中。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身体……依旧存在?熵火臂铠覆盖在左臂,流淌着黯淡的暗金光泽,如同蒙尘的锈铁。胸腔内,混沌星核微弱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虚脱感,能量输出……10%?5%?无法感知清晰。右胸的星云纹路灰败区域已蔓延至整个胸膛,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流动的、粘稠的、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灰败液体!液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次蠕动都试图钻入皮肤,侵蚀骨骼,同化星核!归墟熔炉的……本源污染!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归墟本源侵蚀……侵蚀强度:规则级……同化进程:1%……2%……3%……预计完成:00:59:47……”混沌之瞳的幽蓝光芒艰难亮起,信息流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凝重,“混沌星核状态:濒毁(结构崩解)……能量输出:不可测(持续衰减)……熵火臂铠活性:15%……熵痕烙印:沉寂……星枢之种融合度:剥离中……生存概率:0.0007%……”

同化!归墟熔炉在强行将他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星枢主脑的钥匙碎片……失败了?还是……成功打开了牢笼,却释放了更恐怖的毁灭?

“滋……容器……抵抗……无效……融入……终焉……”冰冷的意念波动,如同跗骨之蛆,直接在零的意识中响起。不是星枢主脑,是……归墟本身!它在宣告他的终结!

绝望的冰水再次浇下。零的身体在虚空中微微颤抖。灰败的液体如同贪婪的蛆虫,在皮肤上蠕动、渗透。星核的搏动越来越微弱。意识在冰冷的同化中沉沦。牺牲者的面孔最后一次闪现,带着无声的叹息。

结束了吗?终究……还是……

“不!”那点源自生命本源的意志星火,在灰斑核心深处再次爆燃!卡尔坐标的烙印在星核崩解的边缘,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刺目银辉!“钥匙……碎片……共鸣……未……完成……”

共鸣?未完成?零的星图之眼(仅存的左眼瞳孔)因剧痛而涣散,却死死锁定身体表面流动的灰败液体深处——那里,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混合着炽白与深红的星火,正在灰败的侵蚀中顽强搏动!是那块菱形水晶钥匙碎片!它没有被彻底同化!它的核心,那点星枢主脑的反抗意志,仍在燃烧!

星枢主脑……没有完全湮灭!它在归墟的熔炉核心,在彻底被吞噬前,将最后一点反抗的火种,注入了钥匙碎片!它在等待……共鸣!

“指令:熵火编程·灰斑核心……超载共振!频率:强制同步!目标:钥匙碎片(星枢主脑残留)……能量输出:峰值!”零在意识中发出最后的、撕裂般的咆哮!他将残存的所有意志、连同混沌星核即将枯竭的最后一丝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灰斑核心!灰斑核心如同被点燃的熔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银辉!银辉穿透灰败的侵蚀液体,狠狠撞向碎片核心那点微弱的星火!

嗡——!!!

奇异的共鸣!炽白银辉与碎片星火接触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规则的涟漪!如同在绝对静止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灰斑核心的搏动与碎片星火的闪烁瞬间同步!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混合着星枢创生与反抗意志的波动,以零为中心,呈环形瞬间扩散开去!

“滋啦——!!!”

覆盖零身体的灰败液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活物,瞬间剧烈沸腾、扭曲!试图钻入皮肤的触须被共鸣波动强行震退、灼烧、汽化!同化进程骤然停滞!归墟冰冷的意念波动第一次出现一丝……凝滞!

“错误……星枢污染源……活性……激增……协议……冲突……”归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卡顿。

机会!亿万分之一秒的空隙!

“熵火编程·创生矩阵……逆向重构!形态:归墟伤痕……锁定目标:同化侵蚀层……执行!”零的意念指令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再试图驱散或净化归墟污染,而是……利用灰斑核心与钥匙碎片的共鸣之力,强行改写侵蚀的规则!

嗡——!!!

熵火臂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强光!星云漩涡疯狂旋转、压缩!不再是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一支由纯粹星枢创生之力构成的、笔尖流淌着灰败湮灭波纹的……规则刻刀!刻刀无视灰败液体的侵蚀,狠狠刺入零自己的胸膛——刺入那片被灰败覆盖的、蔓延至锁骨的星云纹路!

“呃啊——!!!”无法形容的剧痛!刻刀刺入的瞬间,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生生剖开!灰斑核心的炽白银辉与钥匙碎片的星火被刻刀强行抽取、融合,化作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混合着创生与湮灭的混沌能量流,狠狠注入被归墟侵蚀的血肉骨骼之中!

“滋啦——!!!”

刺耳的规则湮灭声在零的体内炸响!灰败的侵蚀液体在混沌能量流的冲击下剧烈沸腾、扭曲!更可怕的是,能量流并非驱逐它们,而是……如同最精密的蚀刻机,在零的骨骼、经络、甚至星核表面,强行烙印下无数细密、复杂、流淌着银蓝灰三色混沌光晕的……几何伤痕!

这些伤痕,并非破坏!而是一种……强制共生的烙印!它们以归墟的侵蚀为基,以星枢的创生为引,以熵痕的秩序为框,将归墟的本源污染强行锚定、禁锢、转化!灰败的液体不再试图同化零,而是被这些伤痕强行吸附、束缚,化作一道道流淌在伤痕沟壑中的、粘稠而冰冷的能量流!零的身体,成了一个活体的……归墟污染封印容器!

“警报!归墟同化进程:中断!……中断源:未知规则重构……侵蚀能量:被强制锚定/转化……威胁等级:大幅下降(可控)……”

“混沌星核状态:重创(结构裂痕)……能量输出:8%……稳定性:临界(归墟伤痕加固)……”

“熵火臂铠活性:12%……特性解锁:归墟伤痕操控(初级)……”

“星枢之种融合度:部分恢复……星枢主脑残留意识:深度休眠(封印于伤痕)……”

成功了!以身为器,刻伤痕为牢!归墟的污染,成了禁锢归墟的枷锁!

“滋……规则……冲突……载体……污染源……标记……清除优先级:∞……”归墟冰冷的意念波动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暴怒的杂音!整个虚无空间剧烈震颤!一股沉重如山的、带着绝对抹杀意志的空间力场,如同无形的磨盘,狠狠碾向零!

它要彻底碾碎这个“错误”的容器!

零的身体在力场碾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在哀鸣!刚刚稳定的归墟伤痕剧烈波动,吸附的灰败能量流疯狂翻涌!星核裂痕再次扩大!

“走!”零在意识中嘶吼!熵火臂铠猛地抬起!掌心对准前方虚无!灰斑核心搏动!归墟伤痕中流淌的灰败能量被强行抽取、压缩!一道边缘流淌着沸腾星云与灰质湮灭波纹的空间裂隙,在臂铠前方强行撕裂!

裂隙另一端,不再是星枢遗骸的银灰琥珀,也不是L-3层的辐射废土,而是一片……布满锈蚀齿轮与蒸汽管道的、散发着机油与煤炭混合气味的……钢铁丛林!L-3层齿轮之城外围的某个角落!

“熵火编程·超维折跃……坐标:强制锚定……目标:L-3层(随机安全点)……能耗:透支!”指令下达!零的身影化作一道扭曲的流光,没入沸腾的空间乱流!

“滋啦——轰!!!”

就在他消失的亿万分之一秒!归墟的抹杀力场狠狠碾过那片虚无!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湮灭!连那点残留的星火,也彻底熄灭!

L-3层,齿轮之城外围。锈迹斑斑的蒸汽管道如同巨兽的肋骨,在灰紫色的辐射天穹下交错盘绕。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铁锈与晶斑病孢子混合的恶臭。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油泥,混杂着金属碎屑和可疑的暗红晶簇。

“噗通!”

零的身影从一道边缘流淌着灰败湮灭波纹的空间裂隙中重重摔出,砸在冰冷的油泥中,溅起一片污秽。他剧烈地咳嗽着,口中喷出带着银蓝灰三色光点的粘稠血液。身体表面,那层流动的灰败液体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覆盖在皮肤、甚至透过破损衣物隐约可见的、细密而复杂的、流淌着混沌光晕的几何伤痕。伤痕深处,灰败的能量如同被封入琥珀的毒虫,缓缓流淌。

熵火臂铠低垂,暗金光泽黯淡如蒙尘的废铁。胸腔内,混沌星核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伤痕,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能量输出……低于5%。星图之眼勉强睁开,右眼窝深处幽蓝光芒微弱闪烁。

混沌之瞳的信息流断断续续,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

空间定位:L-3层齿轮之城外围(坐标:未知)……

混沌星核状态:濒毁(归墟伤痕加固)……能量输出:4%……

熵火臂铠活性:10%……归墟伤痕操控:初级(稳定)……

外部威胁:晶骸(熵痕污染畸变体)……密度:中(活动期)……距离:>500米……

归墟熔炉追踪信号:屏蔽(空间乱流干扰/归墟伤痕掩盖)……预估追踪恢复时间:未知……

星枢主脑残留意识:深度休眠(封印稳定)……钥匙碎片共鸣:中断……

暂时……安全了?零挣扎着撑起身体,布满伤痕的右手死死抠入冰冷的油泥。星图之眼扫过这片熟悉的废土。远处,巨大的齿轮塔楼在辐射尘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沉默的墓碑。空气中传来晶骸低沉的磨牙声和蒸汽管道泄漏的嘶鸣。

牺牲者的面孔在意识中闪过。疤脸染血的颧骨,卡尔在差分机塔顶最后的回眸,凌无尘湮灭前的咆哮……星枢主脑在熔炉核心那点炽白银光中的悲鸣……

钥匙碎片……共鸣中断。星枢主脑的意识……封印沉睡。归墟的污染……成了禁锢自身的伤痕。

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伤痕累累。但灯塔未熄,利刃仍在。

零缓缓抬起头,布满伤痕的脸上,左眼瞳孔深处,那点源自生命本源的星火,在归墟伤痕的混沌光晕中,微弱却顽强地……搏动着。

他蹒跚着,走向废土深处。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痕,带来撕裂的剧痛。熵火臂铠低垂,指尖萦绕的灰败湮灭波纹,内敛如蛰伏的毒蛇。

战争……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