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深处,被黄沙掩埋大半的神庙突然震颤。
三盏尘封千年的青铜命灯“轰”地窜起幽蓝火焰,照出三具裹着黑纱的身影。
中间那人指尖凝出血色,在虚空划出“陆”字残笔,火焰骤然收缩成豆大光点,三盏命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传来沙哑笑声:“逆命者·四……终于凑齐了。”
同一时刻,天机阁顶楼。
陆玄冥正对着案上玄铁算盘闭目养神,腰间“玄冥玉佩”突然发烫。
他猛地睁眼,指腹抚过玉佩内侧新浮现的刻痕——第四道纹路如蛇信般蜿蜒。
窗外晚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他望着东南方微亮的天际线,喉间溢出低笑:“比预计的早了三个月。”
“阁主!西域急报!”
门被推开一条缝,苏玉儿的指尖夹着染血的羊皮纸探进来。
她素白的袖口沾着星点泥渍,显然是从城墙下的密道一路奔来。
陆玄冥抬抬手,那纸笺便轻飘飘落在他掌心。
楚无极凑过来,见上面只写着“命轮已启,三子归位”八个血字,眉头立刻拧成川字:“三子?莫不是西漠那三盏命灯?”他话音未落,玄铁算盘突然“咔嗒”爆响,十三枚算珠同时崩飞,在半空排成三角阵型——正是命灯的方位。
陆玄冥屈指一弹,算珠“叮叮”落回盘中。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帛书,展开时满室星辉流转——那是记载九境命格的“命轮图”。
三人凑近,果然见北境狼牙关、南疆万蛊山、东海蓬莱岛三处的命轨线正疯狂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揉成乱麻。
“苏玉儿,去偏殿换身干净衣裳。”陆玄冥头也不抬,“你左脚踝的金铃草汁还没擦净,沈皇后的人若闻见,这条密道就得废了。”
苏玉儿一怔,低头看见绣鞋边缘沾着的淡绿汁液——那是她为避开宫墙下的毒花,不小心蹭上的。
她慌忙福身退下,门帘刚落下,又一卷密信从房梁垂下。
陆玄冥接住那枚裹着蜂蜡的小筒,用玉扳指挑开,只扫一眼便笑出声:“沈皇后倒是沉得住气,派了暗卫去西漠找逆命教。她说‘以大虞半壁江山为聘’,可她忘了——”他将密信递给楚无极,“这江山,从来不是她能送的。”
楚无极扫过信尾的朱砂印,指尖微颤:“凤仪殿的双凤印……她竟把先帝赐的信物都用上了。”
“所以得给她找点别的事做。”陆玄冥叩了叩桌案,“燕十三。”
窗外黑影一闪,穿玄色劲装的男子单膝落在窗沿,腰间九把柳叶刀随动作轻响:“主子。”
“带影卫一队,把皇后娘娘的私库账本、西跨院的密道、以及她每月十五子时见的白胡子老道,都‘不小心’漏给言官。”陆玄冥的拇指摩挲着玉佩,“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凤仪殿的檀香里,掺了多少逆命教的香火灰。”
燕十三嘴角勾起冷笑,身影又隐入夜色。
“九娘。”陆玄冥转向后柱,那里不知何时立了个穿墨绿苗裙的女子,发间银铃轻晃,“南疆万蛊山的命轨乱得最凶,黑风那老东西怕是把压箱底的‘续命蛊’都放出来了。你带二十个养蛊童子,天亮前必须出城门。”
巫九娘掀起眼皮,眼底闪过红芒:“要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陆玄冥笑了,“我要听他说,是谁教他在蛊虫里种命纹的。”
巫九娘解开发间银簪,在掌心划出血珠,滴在案上命轮图的南疆位置。
血珠瞬间渗入帛书,化作一只振翅的金蚕。
她转身时裙角扫过烛火,火苗突然窜高尺许,映得她耳坠上的绿松石泛出妖异紫光。
待所有身影退去,楚无极才从袖中摸出青铜罗盘。
他咬破指尖点在盘心,血色沿着纹路爬满整个盘面,突然罗盘剧烈震动,“当啷”掉在桌上。
“怎么了?”陆玄冥上前一步。
楚无极额头冷汗直淌,抓着他的手腕按在罗盘上:“你自己看。”
陆玄冥的指尖刚触到罗盘,眼前便闪过刺目红光——北境雪原上,身披冰甲的男子正捏碎守将的命牌;南疆雨林中,浑身爬满蛊纹的女人张开双臂,万虫化作命纹缠上她的脖颈;东海浪尖,手持雷枪的少年仰天长啸,海浪竟凝结成命轮形状的冰晶。
最后三幅画面重叠,九境大地在他们脚下燃起血色火焰。
“这是……”陆玄冥瞳孔微缩。
“命理推演的未来。”楚无极扯下领口,露出心口暗红的命纹——那是天机阁阁主专属的“观命印”,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动,“这三人不是普通的命格蜕变者,他们的命轨里……有逆命教的影子。”
“所以夜枭残部才会突袭南方分阁。”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对话。
浑身是血的影卫撞开殿门,半边衣襟被利刃划开,露出腰间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踉跄着跪在陆玄冥脚边,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帛书:“南方分阁……被夜枭残部突袭,他们……他们要抢命轮图副本!大先生……大先生为护图,被乱箭射成了筛子……”
陆玄冥弯腰拾起那半块帛书,指尖沾到未干的血渍。
他抬头时,眼底寒芒如刀:“楚无极,带玄铁算盘。燕十三,集合影卫二队。”他将碎帛收入袖中,转身走向殿外,“沈皇后想借逆命教的刀,那我们就先把刀鞘抢过来——南方分阁的命轮图副本,谁也别想碰。”
夜色渐深,天机阁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
京城郊外的乱葬岗里,三道身影从墓碑后走出。
左边那人手持带血的短刃,刀身映出他嘴角的冷笑;中间那人指尖跳跃着紫色雷火,在地面烧出焦黑的痕迹;右边那人呵出白气,面前的荒草瞬间结满冰花。
“陆玄冥去了南方。”持血刃的男子舔了舔刀刃,“京城的防卫空了三成。”
“正好试试新觉醒的命纹。”控雷火的男子歪头,“听说他的玄冥玉佩能镇命,我倒要看看——”他掌心雷火暴涨,“是我的雷厉害,还是他的玉硬!”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隐入黑暗。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风卷着沙粒掠过乱葬岗,吹开最深处墓碑上的黄纸,露出下面用鲜血写的“逆命者·四”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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