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我这万宝阁不敢说应有尽有，却也差不离了。”杨天一眯缝着眼睛，不忘竖起两根粗短的手指，“五十灵石一株，你要多少？”
“这…这么贵？”陈七夜微微蹙眉。
“你要的量大了，自然可以讨个情面的。”杨天一捻着下颌稀疏的山羊胡，同时不忘对着陈七夜狡黠地眨巴了下小眼睛，“当然，至少五十株起才有的商量。”
闻言，陈七夜哐当一声将程安的储物袋放在柜台上：“长老，您掌掌眼，这里面东西能值多少灵石？”
“哟呵！”杨天一掂量了一下储物袋，咧嘴笑道，“看这分量，收获不菲啊！”一边说着，他已麻利地打开袋口，往里扫了一眼，旋即抬头瞥向陈七夜，眼中精光一闪，“啧啧，我说小子，你是不是把高武那倒霉蛋给洗劫了？”
陈七夜不由得一愣：“长老这都瞧得出来？”
“那必须的。”杨天一得意地扬了扬眉，从袋中拎出一块雕工精美的蟠龙玉佩和一颗荧光流转的夜明珠，“瞅见没？这两样玩意儿，他前天刚从我这儿买走的。”
呃！
陈七夜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心道这老狐狸眼神是真毒。
杨天一未再多问，拎起柜台上的紫檀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弄，片刻后才抬起头道：“里里外外的货色加起来，抹零凑整，算你九百灵石，出手不？”
“出。”陈七夜干脆利落，又将装满灵石的储物袋一并推了过去，“加上这些，足有两千灵石了，麻烦长老，全给我换成雪玉兰花。”
“雪玉兰花？”杨天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小子要这么多这玩意儿，莫不是有啥独门秘方？”
“炖汤喝，补气。”陈七夜面不改色。
杨天一嘴角抽了抽：“……得，当我没问。”说着，摇摇晃晃地挪步走向了后库。
不多时，他拎着一个鼓胀的储物袋回来，抛给陈七夜：“五十株是你要的，老朽我做主，添你十株当添头。”
“谢长老照拂。”陈七夜接过袋子掂了掂，收好，接着往前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问道，“长老，您见多识广，可知这风灵学院后山，哪个犄角旮旯里野生的雪玉兰花最多最密？”
杨天一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哪个角落都不密实。雪玉兰花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却是炼制‘淬体玉液’必不可少的主料。
这等灵草，学院向来在专设的灵草园里精心栽培，后山那些散碎的，都是自个儿长出来的野路货，稀罕着呢。”
“原来如此！”陈七夜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难怪后山踏破铁鞋无觅处，敢情学院管控得这般紧……”
想到守卫森严、非核心弟子不得擅入的灵草园，他立刻掐灭了心中那点念头。
心下转着念头，陈七夜拱手作揖便要离开，却冷不防被杨天一肥厚的手掌一把拽住衣袖。
“长老还有吩咐？”
只见这胖长老神秘兮兮地搓着双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期待，挤眉弄眼道：“小友啊，那宝贝……嗜血丸，你手里头……可还有存货？”
“嗜血丸？”陈七夜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那东西也是小子无意中得来的一瓶，用完就没了。”
闻言，杨天一脸上难掩失落，连肩头都垮了几分。
他这反常神色，倒勾起了陈七夜的好奇：“长老，那嗜血丸来头很大？您要它有何用处？”
“何止是来头大？说出来吓你一跳！”提到嗜血丸，杨天一顿时来了精神，唾沫横飞，“那可是大楚北方那个庞然大物——‘嗜血殿’才有的独门秘药！听说过嗜血殿吧？那可是响当当的字号！”
“嗜血殿……”陈七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拧，暗忖，“那老者……竟是嗜血殿的人？”
“此丸剧毒无比，可若用得其法，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哎……可惜可惜，只有区区一瓶……”杨天一兀自摇头晃脑地嘀咕着，言语间尽是惋惜。
最后古怪地瞥了一眼还在唉声叹气的胖长老，陈七夜若有所思地跨出了万宝阁门槛，心中暗悔：若早知那黑黢黢的丸子如此价值不菲，当初绝不会轻易予人。
出了万宝阁，陈七夜加快脚步，一头扎进风灵学院绵延起伏的后山深处，如同辛勤的蜂鸟，在古木怪石间穿梭，只为寻觅更多炼制淬体玉液所需的灵草。
而此时此刻，望舒峰主殿内。
当望舒峰主瞧见被四名弟子抬上殿来、浑身筋骨寸断、修为半废的高阳时，差点从他那张紫檀太师椅上惊得摔下来。
“嘶……这陈七夜小辈，下手未免……忒狠绝了些！”
“师尊！此子猖狂至极，欺我望舒峰无人乎？改日弟子亲自去会会他，倒要看看，一个区区人灵境二阶，莫非真要翻了这天不成！”座下一名面有戾气的弟子愤然抱拳。
望舒峰主捻着长须，眼中精光闪烁，沉吟道：“稍安勿躁。凌云峰葛洪山那老狐狸座下，不是也有几个刺儿头？且让他们……先替我等试试那潭水的深浅。陈七夜这小子……太邪乎！”
夜幕悄然织满天空，风灵学院后山深处某个隐蔽山洞里，却依然跳跃着金红色的火光。
熊熊燃烧的火炉旁，陈七夜汗流浃背，衣襟早已湿透。
自从采齐最后一种灵草，他便再无片刻停歇地投入炼制淬体玉液的大业中。
此刻，炉旁已然整齐摆放了三十多只小巧玉瓶，晶莹液体在其中微漾。
期间虽有几份火候过猛成了焦炭，但成功概率正蹭蹭直线上涨。
陈七夜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三个昼夜。
直至第三日深夜，他才缓缓收回真元异火。身旁的石台上，赫然排列着二十余只盛满淡青色液体的玉瓶，剔透莹润——这便是他三昼夜不眠不休的全部成果。
呼——
一口悠长的浊气自胸中缓缓吐出，陈七夜随手抄起一瓶淬体玉液，仰头便灌了下去。
冰凉清冽的液体甫一入喉，便化作温煦的暖流，犹如春泉淌过干涸河床，瞬间滋养四肢百骸，迅速补充着消耗殆尽的真元与精神。
一瓶下肚，意犹未尽。
接着是第二瓶、第三瓶……陈七夜动作迅捷，不到半炷香功夫，二十余瓶淬体玉液竟被他一瓶不剩地悉数灌入腹中！
此等豪饮，若被旁人看见，怕是要惊得下巴砸地。淬体玉液蕴含的天地灵气何其磅礴，即便人灵境七重的高手也不敢一口气喝完整瓶。而他，区区人灵境三重，竟鲸吞了二十瓶之多！
这便是他那浩瀚丹海的霸道之处！无与伦比的容量，足以容纳下这二十多瓶淬体玉液汇成的澎湃灵力洪流！
加之异火在体内日夜不息的淬炼提纯，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简直为他量身打造。
二十多瓶淬体玉液入体，瞬间化作汹涌奔腾的灵能大潮！丹田内赤金异火咆哮着升腾而起，以睥睨之势将这狂暴灵力强行熔炼、提纯！
磅礴精纯的液态真元呼啸着冲刷每一条经脉，滋养每一个窍穴。被彻底灌满的丹海深处，金光灿然，宛如沉睡的熔岩湖。
啵——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桎梏被悄然冲破。
进阶！
距上次突破不过数日，陈七夜境界再攀新高！
“人灵境三阶……”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指节间奔涌的、远胜从前的沛然巨力，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以此刻修为，即便面对真正的地启境一阶高手，当有一战之力了！”
夜空深邃如墨，繁星如尘。
在昏暗山洞中炼药三日三夜后，陈七夜第一次迈出洞口。
咦？
脚刚落地，他便瞥见一道刺目的白光自远方天际流星般射来，速度快到极致，瞬息间撕破夜幕，留下一道模糊光轨便消失于视野尽头。
“什么玩意儿……”陈七夜低声咕哝了一句，最后望了一眼白光消逝的方向，便不以为意地转身，准备找片空地舒展筋骨。
沙……沙沙……
然而，未待他迈步，身后幽暗茂密的古林深处，却陡然传来一阵阵急促而诡异的叶片摩擦声！
一股腥甜的香风破空而至！
旋即，一道纤细倩影破开婆娑树影，挟着清风闪电般出现在眼前。
月光如水般流淌在她身上，映照得她肌肤胜雪，清丽绝俗。一身素雅长裙随风轻扬，宛若碧波间遗世独立的水中仙葩，不染一丝人间烟火。
看清那容颜的瞬间，陈七夜心头猛地一跳——
竟是端木月瑶！
此刻的她，状态却极为诡异。原本清冷淡漠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醉人的、不正常的红霞，饱满的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那双美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般剧烈颤抖，雪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沁出血珠，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煎熬与痛苦。
更令人心悬的是她的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涌着鲜血，将那素雅的长裙染红了一大片。
伤口的边缘血肉模糊，透着一股妖异的暗紫色，并不断向周围蔓延，如同活物般侵蚀着健康的肌体。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味道，正是源自这诡异的伤口！
“轰！”端木月瑶落地的瞬间似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脚步一个趔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玉偶，软绵绵地向前倾倒。
眼看那精致绝伦的面容就要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
电光石火间，陈七夜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柔软却滚烫的娇躯揽入怀中。
入手处，滚烫得惊人！仿佛怀中所抱不是温香软玉，而是一块燃烧的火炭。
浓烈的幽香夹杂着血腥和一丝诡异的甜腻气味，钻入陈七夜的鼻息，让他心神微荡。
“嘶……”端木月瑶紧闭的眼眸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楚呻吟，娇躯在本就不堪忍受的灼热与剧痛下本能地蜷缩、绷紧，如同受惊的小兽。
她那被鲜血和汗水浸湿的长发有几缕贴在了光洁却布满汗水的额角和脸颊上，红唇紧抿，呼吸急促而紊乱，吐出的气息炙热异常。
陈七夜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想探查她的伤势，目光落在她那狰狞诡异的伤口上，心中凛然：“好霸道的毒！这伤势……”
就在这时，怀中的女子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智。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帘，眸光朦胧涣散，水汽氤氲，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清冷锐利，如同薄雾笼罩下的星辰，带着一种迷茫而脆弱的诱惑。
她勉强聚焦，对上了陈七夜深邃的眸子。
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孔，端木月瑶被剧毒侵蚀而混乱模糊的思绪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困惑——这面容……依稀在哪里见过？是在……学院的万宝阁？那个当时盯着妹妹青瑶看的古怪家伙？
但这念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就被体内肆虐的、如同无数噬骨蚁啃咬般的灼烧感吞噬干净。
那可怕的毒力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浪潮，正疯狂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壁垒，试图将其彻底焚毁、融化。
“呃……”更多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她滚烫的喉间溢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幼猫的哀鸣。
在仅存的、即将被焚尽的理智彻底断线之前，端木月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伸出一只微微颤抖、同样染着血污的玉手，紧紧抓住了陈七夜胸前的衣襟。那纤弱的手指因为痛苦和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肤。
檀口微启，吐气如兰，却带着绝望的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断断续续地砸入陈七夜的耳中：
“抱……抱紧我……”
这低语，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求生信号。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端木月瑶抓住陈七夜衣襟的手猛地一紧，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彻底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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