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仓皇逃窜的背影，在萧剑的视网膜上停留了数秒，才缓缓淡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恶意已经被【归零者】彻底抹除，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法则反噬，一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词，从幽影那口喷出的鲜血来看，威力显然不俗。
“看来以后得防着点灵魂攻击了，”萧剑自言自语，“不对，是得欢迎他们多来点灵魂攻击。”
这种送上门来还能自动反弹的快递，谁不喜欢呢？
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失败的刺杀，在另一个地方，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
林婉的实验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羊皮卷特有的干燥气息。
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离开这里了。那本用古精灵语写成的家族手札，被她翻到了最后几页，那里的字迹明显比前面更加潦草和急切，仿佛记录者在面临着巨大的恐惧。
零星的记载，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轮廓。
“……当星辰错位，法则哀鸣，畸变之子将应运而生。其身无魔，却能令万法归寂，是为‘终焉之兆’，亦是‘神弃之体’……”
“……先祖尝试捕捉并研究‘畸变之子’，却引发了‘寂静凋零’事件，整个北境山脉的魔法元素在三天内彻底枯竭，化为死地。所有参与者，无一生还……”
这些记载，无一例外，都将“绝魔体”描述为一种绝对的不祥，一个会走路的灾难源头。
但林婉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在一段被划掉又重新写上的注释里，发现了一个让她心脏狂跳的理论。
“……力量与法则的极端冲突，将撕裂世界的表层，诞生‘法则缝隙’。‘畸变之子’，或许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法则缝隙’行走于世的具现化……”
缝隙……
林婉的目光，从古籍上移开，落在了旁边一台精密仪器显示的图谱上。那是从“第零号训练场”持续传来的，属于萧剑的“静谧波动”分析图。
她将图谱与古籍上描绘的“终焉之兆”图腾进行深度比对，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按下了通讯器：“萧剑，来我实验室一趟，立刻。”
当萧剑走进实验室时，林婉直接将那本摊开的古籍推到他面前。
“看看这个。”
萧剑看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古精灵语，一脸茫然：“林导，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文盲？”
“我给你翻译。”林婉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她指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记载，将家族先祖对“绝魔体”的定义和那场名为“寂静凋零”的灾难，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出来。
萧剑的表情，从轻松逐渐变得凝重。
“所以，按照你家祖宗的说法，我是个会走路的世界末日？”他摸了摸下巴，“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重点不是这个。”林婉的眼神亮得惊人，丝毫没有被家族历史中的恐惧所影响，“重点是‘法则缝隙’这个理论。我有一个新的猜测，你的‘绝魔体’，或者说【归零者】，其本质可能不是单纯的‘免疫’。”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是‘吞噬’，或者说，‘重置’。”
萧剑心中一动。他想起了自己“挨打就能变强”的特性，那不就是某种形式的“吞噬”吗？
“所以，”林婉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那是一种顶级学者在触碰到真理边缘时才会有的亢奋，“我准备做一个实验。”
她调出一个三维立体图，赫然是“第零号训练场”的结构。
“我要在这里，为你模拟一个微型的‘法则畸变’环境。”
萧剑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泛起红晕的脸，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位邀请病人去蹦极的精神科医生。
“‘法则畸变’？就是你家祖上玩脱了的那个？”
“理论上是，但强度只有百万分之一，并且完全可控。”林婉的语气充满了自信，“我需要观察，当面对真正混乱无序的法则时，你的‘归零领域’会如何反应。是会像遇到海啸的堤坝一样被冲垮，还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期待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剑沉默了片刻。
危险吗？当然。但他也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身体里这个“外挂”，极限到底在哪里。那个叫“幽影”的杀手，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必然会有更强的敌人。
“干了。”萧金的回答简单直接，“不过林导，万一我‘砰’的一声炸了，抚恤金记得给我朋友王胖子。”
“你的抚恤金，会用来购买更精密的观测仪器。”林婉面无表情地回答。
半小时后，萧剑再次站在“第零号训练场”的中央。
这一次，周围不再是那些能量炮口。训练场的四壁和天花板上，滑开了数十个复杂的装置，那是学院压箱底的高阶魔导器，每一个都代表着一种元素的极致。
控制室里，林婉站在巨大的水晶光幕前，神情专注。
“实验开始。第一阶段，‘元素冲突’激活。”
随着她一声令下，训练场内风云突变。灼热的火元素与极寒的冰元素在空中猛烈对撞，激起大片滚烫的蒸汽；狂暴的雷霆与厚重的土墙互相轰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锋利的风刃和腐蚀的酸液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整个训练场，变成了一个元素地狱。连待在安全控制室里的林婉，都能感觉到那股狂暴能量带来的心悸。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萧剑，却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当那些混乱的、互相冲突的元素风暴涌向他时，他体内的【归零者】系统，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
预想中被动防御的“归零”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主动的、蛮横的“掠夺”！
萧剑的“归零领域”仿佛化作一个无形的漩涡，那些狂暴的火、冰、雷、土，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并非被抹除，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扯碎、分解，然后被系统贪婪地“吸收”了进去！
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正在将一堆杂乱无章的垃圾代码，强行格式化，并从中提取出最底层的、最精纯的“0”和“1”。
一股股比以往任何一次“挨打”都要精纯百倍的生命能量，如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萧剑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神经，都在被这股庞大的能量冲刷、撕裂、然后以一种更完美的方式重组！
他的身体素质，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元素的流动，能“听”到金属墙壁内部能量回路的嗡鸣。他的感官，正在突破凡人的界限。
控制室内，林婉死死地盯着光幕上的数据流，美丽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到了极致。
“不可能……转化率……超过了10000:1！而且……它不是在归零，它在‘梳理’！它在吸收混乱，输出秩序！”
她看到，代表萧剑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在以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向上攀升，很快就突破了仪器所能记录的峰值。
而更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代表【归零者】系统内部结构的分析模型，在吞噬了那些混乱法则之后，其核心的图腾符号，竟然变得比之前更加稳定、更加清晰、更加……完善。
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在饱餐一顿后，变得更加强壮。
“第二阶段，‘空间扭曲’，终止！‘精神干扰’，终止！”林婉果断地中止了后续更危险的实验。
她怕再继续下去，萧剑没炸，她这间昂贵的实验室就要被他“吃”垮了。
训练场内，元素风暴缓缓平息。
萧剑站在原地，缓缓睁开眼睛。他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那股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毫不怀疑，现在再让他面对之前的能量光弹雨，他甚至可以冲进去洗个澡。
林婉快步走了进来，她绕着萧剑走了两圈，像在看一件绝世的艺术品，眼神里混杂着震撼、狂热与一丝敬畏。
“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明白什么了？”萧剑问。
林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给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
“你不是‘错误’，也不是‘不祥之兆’。”
“你是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当世界本身出现‘法则病变’时，为了自救，它就会诞生出你这样的‘法则修正者’。”
“你的使命，不是破坏，而是将一切失控的、混乱的、错误的法则，全部‘吞噬’，然后……重归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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