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来，把林子里的残叶卷得到处飞。墨昭绫靠在一棵老树下，手贴在腰间的青铜铃铛上。铃铛还在抖，抖得很微弱，却特别急，就像有个东西马上要破壳出来似的。
她刚从药园逃出来，身体里的灵契还没平静下来，头发被汗粘在脑门上，月光照在睫毛上，闪着细碎的冰蓝色光。
苍溟已经送去安全的地方养伤了，她不敢多待。共生咒在皮肤下面爬，像条随时会咬人的蛇。她清楚，要是不赶快掌握《灵契之书》的真正力量，早晚会被这股不知道啥样的能量吞掉。
“你咋样啦？”冰蝶的声音从书里传出来，有点累。
“还能挺住。”她小声回了句，手指轻轻翻开书页，纸摸起来凉飕飕的。
这是她头一回自己召唤灵体。
她挑了月圆之夜，因为铃铛每次到这时候，预警就最清楚。她信自己的感觉——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地晃。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念那段老掉牙的召唤咒语。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跟她记忆里闻到过的一模一样。那是母亲身上的味儿，还带着铃铛的铜锈味儿，又稳又温柔。
一道柔和的光在她面前聚起来，变成一个披着轻纱的女人。她的皮肤半透明，嘴唇像花瓣，身后缠着藤蔓，上面开满银色的小花。
“你……是谁？”墨昭绫小心地问。
花灵慢慢睁开眼，眼睛是空洞的白色，嘴角扯出一抹笑：“可算见到你了，容器。”
话还没落，藤蔓“嗖”地一下冲过来，直往她心口扎。
墨昭绫猛地往后退，铃铛使劲儿地晃，响得耳朵都疼。她想切断灵契连接，可那股力量就像钻进了骨头里，连喘气都费劲。
“母亲留下的铃铛……”花灵声音柔柔的，却透着一股怪味儿，“到底还是归我了。”
墨昭绫咬着牙，双手死死抓住铃铛，想把那股进来的意识压下去。她的眼睛泛着冰蓝色，额头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划破黑夜。
霜刃一下斩断藤蔓，断口喷出黑色的汁，溅到地上，把地面腐蚀出一片焦黑。
君霁从林子里跳出来，黑衣服飘来飘去，手里的剑还滴着水珠。他站在墨昭绫身前，冷冷地盯着花灵。
“你不该自己来。”他说。
花灵冷笑一声，藤蔓又疯长起来，可还没碰到君霁，就被一头猛兽扑倒了。噬光兽咬着藤蔓，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别吃太多。”君霁淡淡地提醒。
噬光兽呜呜叫了一声，吐出一段藤蔓。一颗银色的种子滚到墨昭绫脚边，散发出熟悉的味儿。
她蹲下身子，把种子捡起来，种子热乎乎的，好像还带着谁的体温。
“母亲……”她小声嘟囔。
花灵的脸扭曲了一下，接着变成点点荧光，消失在夜空里。
墨昭绫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种子，心跳还没平静下来。
“刚才她都说啥了？”君霁问。
“她说……我是母亲的容器。”她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迷糊，“你知道咋回事不？”
君霁没说话，伸手按住她手腕上的共生咒，眉头轻轻皱了皱。
“它发烫呢。”
墨昭绫低头一看，果然看见符文泛着微弱的红光，好像在回应啥。
她紧紧握住铃铛，感觉到里面一股熟悉的力量醒过来了。不是危险，而是……召唤。
“我想回去了。”她小声说。
君霁点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噬光兽叼着花灵的残骸，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
林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月光照在墨昭绫肩膀上，映出她头发下面隐隐约约的铃铛纹路。
那是一朵花的形状。
回到住的地方，她把种子用一张符纸包起来，放进《灵契之书》的夹层里。书页轻轻动了动，好像在回应她的动作。
她坐在窗边，把铃铛放在手心，闭上眼。
脑子里出现的画面模模糊糊的，却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铃铛响，契约没断……你得记着回家的路。”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在月光下结成一颗亮晶晶的冰珠，“啪”地砸在桌子上，悄无声息地碎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君霁在门口停下，没进来。
“你睡了没？”他问。
“还没。”她睁开眼，银色的眼睛映着窗外的月亮。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明天，咱们去找大祭司。”
墨昭绫心里“咯噔”一下。
“为啥？”
“因为你母亲……可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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