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低吼在狭窄的后巷中回荡，如同受伤野兽的喘息。黑色奥斯汀如同幽灵，碾过湿漉漉、堆满腐烂木箱和油污的巷道，最终停在一座散发着鱼腥和铁锈味的废弃船厂仓库阴影里。车灯熄灭，彻底融入黑暗。
后备箱盖弹开，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那个肩膀插着伞兵刀的打手，已经因失血和剧痛陷入昏迷，脸色灰败。
林默跳下车，动作干脆利落。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仓库角落一个半人高、锈迹斑斑的立式工业冰柜。柜门虚掩，里面结着厚厚的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他像拖一条死狗，将昏迷的打手从后备箱拽出，毫不费力地塞进了冰柜狭小的空间。打手蜷缩在冰霜里，像个巨大的人形冰棍。林默“哐当”一声关上沉重的柜门，又拖过一个废弃的轮胎死死顶住。
【吸收：微弱恐惧（打手-昏迷中）\...EC 0.1/秒】（持续）
【EC：295.2！】
“他…会冻死。”娄振华扶着车门下车，脸色依旧苍白，看着冰柜，声音干涩。
“冻不死。失血过多加低温，能让他安静到明天中午。”林默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污，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足够我们办事。”他拉开车门，“上车，去你真正安全的地方。”
黑色轿车再次启动，悄无声息地滑出废弃船厂，汇入港岛中环璀璨而冰冷的霓虹灯河。
娄氏大厦顶层。厚重的橡木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间完全不符合外面摩登风格的密室。红木书架顶天立地，塞满线装古籍和外文精装书。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摆在正中，上面一盏绿罩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雪茄和沉水香的混合气息。这里是娄振华真正的神经中枢。
“坐。”娄振华疲惫地指了指书桌对面的太师椅，自己跌坐在宽大的皮椅里，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短短几小时的惊魂，让他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巨子也感到了力不从心。
林默没坐。他走到书桌前，将那个沾着血污泥渍的帆布提包放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拉开拉链，取出那本厚重的《东德电子技术通讯》。深绿色硬壳封面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边角还沾着后备箱的污迹。
他没有翻开期刊，而是用染血的手指，直接点在封面上那个醒目的德文标题。
“‘辰砂’？”林默的声音在静谧的密室里响起，带着金属的冷硬，“查理要的，不是矿砂。是点石成金的手指。”
他翻开期刊，动作精准地找到之前留有德文地址的那一页。在娄振华疑惑的目光中，他染血的指尖划过那行地址，又重重地点在旁边一篇论文的标题上——《高纯度锗晶体中微量磷化镓（GaP）掺杂对特定光谱响应性的显著提升及红色荧光现象研究》。
“磷化镓（GaP），红宝石主要成分之一。人工合成纯度达标，难如登天。”林默的声音毫无波澜，“把它掺杂进锗晶体里，比例控制在百万分之一级。在特定能量激发下——”他抬起手，指尖在台灯暖黄的光线下虚握，仿佛攥着那枚曾在仓库里爆发出妖异红光的锗管，“——就能让冰冷的锗管，变成会流血的‘红宝石’。”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娄振华骤然收缩的瞳孔：“这不是材料。这是钥匙。打开下一代发光器件、显示技术、甚至…激光武器的钥匙。查理背后的洋行，要的不是一颗宝石，是能挖出金矿的锄头。”
娄振华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那篇德文论文的标题，又猛地抬头看向林默，呼吸变得粗重！作为曾经的实业巨子，他太明白这轻描淡写几句话背后蕴含的恐怖价值！这哪里是点石成金？这是凭空造出一座流淌黄金的…科技圣山！
【吸收：极致震撼 狂喜（娄振华）\...PE 1.5！】
【PE：4.3！】
“你…你掌握了…”娄振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原理在纸上。工艺，”林默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他话锋一转，冰冷如刀，“但娄先生，你的船漏了。查理怎么知道‘辰砂’？怎么知道你今晚约我？码头的黑伞阵来得太快了。”
娄振华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密室温暖的光线也驱不散他骤然升起的寒意。内鬼！
林默不再看他。他翻到期刊最后几页，那是密密麻麻的勘误通知。他找到其中一条，用指甲在粗糙的纸页边缘一划！
嗤啦！
一声轻响，那条勘误通知被他整整齐齐地撕了下来。
纸张不大，上面是德文和英文对照：
“第147页，海因里希实验室地址变更启事：原址（柏林XX街XX号）因拆迁废弃。新址：慕尼黑工业园B7栋。联系方式更新…”
林默将这张小小的勘误页放在娄振华面前的红木桌面上，手指压着它，推到对方面前。他的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洁白的纸页边缘留下一点刺目的暗红。
“饵，在这里。”林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磁性，“把这张纸，不经意的，让你怀疑的那个‘鬼’看到。告诉他，这是我在仓库搏命抢出来的、唯一的、真正的‘辰砂’线索——慕尼黑的新地址和联系方式。”
他微微俯身，台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眼神锐利如鹰隼：“然后，盯死他。看他是去打电话，还是…亲自去码头，给他的主子‘送货’。”
娄振华看着那张小小的纸片，又看看林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明白了。这年轻人不仅要夺回主动权，更要借他的手，把藏在身边的毒蛇揪出来，用最血腥的方式碾死！
“如果他…不上钩？”娄振华声音干涩。
“他会。”林默直起身，语气笃定，“贪婪，是捂不住的脓疮。查理断了腿，‘辰砂’断了线。他背后的主子急需一个交代。你身边的‘鬼’，比我们更急。”
他走到密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维港两岸璀璨如星河、却又暗藏无尽杀机的灯火。
“娄先生，香江的棋局，该换我们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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