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堡的星港上空,送别的星灯尚未燃尽最后一丝余温。
陆星辞已站在临时为他搭建的观星台上。
他的面前,三枚破灵珠静静悬浮。
圣洁的白光与深邃的蓝芒交织,投射下一幅前所未有的宏大星图。
那光影勾勒出的轨迹,清晰地将苍澜、归墟、黑石堡,乃至遥远的北斗星域,完美地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林墨耗费三日心血,拓印出的完整星轨。
它比任何一本残缺的古籍,都更加真实,更加震撼。
“北斗的传讯符。”
陆承宇走上观星台,手中托着一卷闪烁着微光的银箔。
“秦将军说,北斗观星台已为我们备下。”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他们特意留出了最高的星象台,说要让属于苍澜的星轨,镌刻在最显眼的位置。”
不远处,苏夜正细心地帮阿星调整着托举玉盒的姿势。
玉盒中的三枚破灵珠,仿佛感应到了男孩纯净的呼吸,光芒随之轻柔起伏,宛如三颗沉睡初醒的星辰。
“老周已经给拾遗号装上了最新的‘星轨导航仪’。”苏夜的声音清冷依旧,却透着安心,“他说,只要跟着这三颗珠子的光,就再也不会迷航了。”
阿星踮起脚尖,努力将玉盒举得更高些,小脸上满是郑重。
“林墨哥哥说了,等到了北斗星域,就要把这幅星图刻在观星台的石壁上,以后,所有的叔叔阿姨,都能看到回家的路!”
他的脖子上,挂着那枚已然修复如初的星轨令牌。
就在昨天,陆星辞亲手将它交给了这个孩子。
“真正的守护,不应困于一人之手。”陆星辞当时说,“它该交给能看到更远星空的人。”
出发的前夜,整个黑石堡都来为他们送行。
百草堂的老板送来一篮刚刚摘下的灵果,憨厚地笑着:“听说北斗的修士就好这一口,给他们尝尝鲜。”
铁臂商队的头领扛来一整坛烈酒,不由分说地搬上星舰,嚷着要与陆承宇在星海中对饮三百杯。
白发医师则为每一艘星舰,都亲手挂上了一串由清灵草编织的穗子,穗子末端,系着一枚小巧的星轨花木牌,散发着安神的清香。
“等你们回来,”医师拍了拍陆星辞的肩膀,苍老的眼眶里,泪光映着漫天星灯,“我教孩子们种苍澜的灵草。到时候,黑石堡的田里,一半长着黑石的麦,一半,就长咱们苍澜的草。”
舰队缓缓驶离黑石堡。
码头上,无数修士高举着灯笼,那温暖的光在漆黑的星海中连成一线,仿佛一条由人间烟火铺就的璀璨星轨,为他们指引着前路。
陆星辞站在拾遗号的甲板上,静静地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光。
他忽然明白了。
所谓家园,从来不是某一块固定的土地。
而是只要你还记得,就永远可以回去的地方。
当舰队的轮廓划破北斗星域的边界时,一列威武的银翼战舰早已在航道旁静静等候。
旗舰的甲板上,秦岳将军身姿挺拔,在看到拾遗号舰首那面迎风招展的星轨旗时,他毫不犹豫地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支舰队并行。
秦岳爽朗的笑声通过传讯符传来:“你父亲说,你能将断绝万年的星轨重新连起来,我老秦一开始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这幅星图,我服了!”
陆星辞立于舰首,回以一笑。
“不是我能,”他的声音沉稳而清亮,“是所有人都愿意,让它重新连接起来。”
北斗观星台,建立在一座巨大到宛如星辰的漂浮星岩之上。
星岩之巅,古老的石壁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上古星图,繁复而壮丽,却唯独在中央区域,留有一片刺眼的空白。
那里,曾是属于黑渊星域的位置。
当阿星高高举起玉盒,三枚破灵珠的光芒投射到石壁上的瞬间,整座观星台,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无数修士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空白。
光影之中,苍澜、归墟、黑石堡的星轨,与北斗的古老星图,竟如榫卯般完美契合!
一幅横贯星海,完整无缺的宏伟画卷,时隔万年,终于重现于世!
“开始吧。”陆星辞对身旁的林墨点了点头。
林墨深吸一口气,带领着一群阵法师,手持星石刻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光影中的星轨,拓印于石壁之上。
阿星坚定地举着玉盒,破灵珠的光辉,让每一道新生的星纹都泛着神圣的微光。
台下,陆承宇与秦岳并肩而立,他们看着石壁上渐渐成型的星图,眼中同时泛起了复杂的光。
那是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遗憾,是刻在骨子里的伤痕。
而今天,这遗憾,终于在下一代的手中,被彻底补全。
当最后一笔星纹落下,整座星岩猛然一震!
石壁之上,所有的星纹,无论新旧,在这一刻尽数亮起,璀璨的光芒冲天而起,仿佛在与九天之上的亿万星辰遥相呼应!
陆星辞下意识地看向阿星。
男孩脖子上的星轨令牌,此刻正嗡嗡作响,与漫天星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道柔和的蓝光自令牌中飞出,落在了星图最中央的位置。
光芒散去,一朵栩栩如生的星轨花,赫然出现在那里。
它与阿星那个被无数孩子传看过的木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仿佛是这片星海,亲自为这幅新生的星图,盖上了一枚象征着希望的印章。
“这……这才是真正的星轨图。”秦岳将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感慨万千,“有守护,有传承,还有……希望。”
庆功宴上,豪迈的北斗修士捧着酒坛,与铁臂商队的汉子们勾肩搭背,拼着谁也赢不了的酒。
林墨被一群北斗的阵法大师围在中间,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如何改良星纹,才能让星图拥有自动指引迷航星舰的功能。
阿星则被一大群北斗的孩子们簇拥着,像个小英雄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同盟冒险的故事,他手中那枚小小的木牌,被一张张好奇的小手,传递着,摩挲着。
陆星辞看着这热闹而和谐的一幕,忽然觉得,压在肩上许久的担子,轻了许多。
他走到观星台的边缘,下方是缓缓流淌的璀璨星河。
陆承宇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星鱼。
这是老周用北斗特产的灵鱼烤的,撒上了黑石堡的香料,味道竟与家乡的别无二致。
“你娘要是能看到今天的星图,”陆承宇的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意,“她一定会说:‘早就该这样了’。”
陆星辞咬了一大口鱼肉。
那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仿佛带着苍澜星清灵草的芬芳,归墟星灵土的厚重,还有黑石堡那独有的烟火气息。
他想,这或许就是母亲口中,“星轨因爱而强”的真意。
爱这片星海,爱身边的每一个人,也爱着那些素未谋面,却同样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未来。
返航时,北斗的修士们在星港相送,他们甚至在同盟星舰的舱壁上,也刻下了一朵小小的星轨花。
他们说:“以后,在星海里看到这朵花,就知道是自己人。”
陆星辞坐在舷窗边,看着玉盒中静静流淌光辉的三枚破灵珠。
阿星正趴在他脚边的甲板上,用一把亮晶晶的星砂,认真地画着一幅新的星轨。
这一次,星轨的终点,是一片从未在任何图册上出现过的,完全未知的黑暗星域。
“盟主,”阿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问,“那里……也会有新的星舰,和新的朋友吗?”
“不知道。”
陆星辞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星舰驶过黑石堡时,码头边的田野里,清灵草的嫩芽与黑石麦的麦苗,已经交织成一片青翠的绿。
医疗点的药架上,苍澜的药膏和黑石的伤药,被并排摆放在了一起。
就连那家“碎星带第一烤”的招牌旁边,都挂上了一串风干的星轨花。
他握紧了阿星不知何时塞回他手中的木牌,那上面的纹路,已被摩挲得温润光滑。
远方的星海,依旧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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