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塞了三块烧红的烙铁。他能感觉到伤口边缘的血肉在抽搐,空间切割的残留力量像无数把小刀在骨缝里搅动。视线里全是飞溅的骨粉和猩红的血雾,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影刃风暴撕裂空气的幽蓝色轨迹。
昏迷前的最后画面在脑海里闪回——那双俯视自己的银瞳,还有近乎幻觉的哥哥呼唤。他明明痛得快要窒息,却硬是用手肘撑着地面,指甲抠进混凝土的裂缝里,挣命要把身子翻过来。
咳咳...
呛出的血沫里带着细碎的灰蓝色结晶,这是空间能量侵蚀内脏的征兆。雷烈突然咧嘴笑了,笑得像个疯子。真他娘的有意思,自己在战场上挨过枪子儿扛过炮击,最后居然要死在几道看不见的刀光下。
模糊的视野里,黑袍使者正在崩塌的骸骨壁垒前踉跄后退。这家伙现在活像被扒了皮的刺猬,右臂的漆黑甲壳裂得能看到下面紫黑色的腐肉,面具下滴落的黑液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别动。
冰冷的童音贴着耳后响起,雷烈后颈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有什么东西轻轻按在了他后背的伤口上,像是小女孩冰凉的手指,又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手术刀。
剧痛突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所有的痛觉神经都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掐断。雷烈能感觉到伤口处的肌肉在疯狂抽搐,但大脑接收不到任何信号。这种诡异的割裂感让他想吐。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那个自称晚晚的存在蹲在他身侧,破烂的碎花裙摆扫过他的脸颊,敢乱动,就拆了你的骨头搭积木。
雷烈想骂人,喉咙却被突如其来的能量潮汐堵住了。他看到晚晚苍白的小手泛起银灰色的光,那些光像活物似的钻进自己后背的伤口。原本灰败结晶态的创面突然开始蠕动,不是愈合,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产卵。
轰——!!!
黑袍使者的方向突然爆开一团黑雾。老东西居然还没死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左手上举着个不断坍缩的暗球。雷烈发誓自己听到了空间被撕裂的尖啸,就像指甲刮黑板混着碎玻璃摩擦的声音。
影渊......献祭......黑袍的喉咙里咕噜着血沫,面具终于完全碎裂,露出下面半张腐烂的骷髅脸,都他妈给我陪葬!
暗球炸开的瞬间,整个停尸间的空气都被抽空了。雷烈的耳膜最先遭殃,嗡的一声彻底失聪。接下来是皮肤,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高速旋转,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
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数以千计的漆黑触手从暗球里喷涌而出,每根触手的吸盘上都长着惨白的人脸。这不是影刃风暴那种整齐的切割,而是纯粹癫狂的吞噬。触手扫过的地面直接消失,不是崩碎,是连物质带空间一起被啃掉。
深渊碎片......晚晚的声音终于变了调。她猛地拽住雷烈的后颈,单手结印的速度快出残影,骸骨囚牢!
无数断骨从四面八方射来,在两人周围垒成密不透风的茧。雷烈闻到了腐肉烧焦的味道,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在自己脖子上——这次不是血,是融化的骨粉。
看够了吗?晚晚突然扭头瞪他。银瞳里流转的星光几乎要灼伤视网膜,想活命就把右手举起来。
雷烈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肌肉痉挛,是更深层的、细胞级别的震颤。那些流淌在右半身的阴影此刻全聚集在右手,浓得像是要滴下墨汁。
你身体里寄生的暗蚀本源在共鸣。晚晚的指尖划过他手臂上的血管,所过之处亮起银色的咒文,不想被深渊同化就照我说的做——握拳。
雷烈几乎是本能地攥紧拳头。阴影在指缝间爆开,化作黑色电弧缠绕整个右臂。他听到骨头在哀鸣,肌肉纤维被某种狂暴的力量寸寸撕裂又重组。
朝那个方向,晚晚突然掰过他的手腕,正对黑袍使者的位置,用你最想杀人的心情,打出去。
等等,我他妈还没——
打!
雷烈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瘆人的命令。不是吼叫,是直接在脑浆里炸开的思维脉冲。右臂不受控地挥出,缠绕的黑色电弧突然掺进暗红血光。他这才意识到那股力量从哪来的——左半身残存的熔岩罡气被阴影强行吞噬了!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摔碎的镜子般龟裂。前方的骸骨囚牢自动分开通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黑红雷光如同出膛的炮弹,直扑黑袍使者周身围绕的深渊触手。
黑袍的反应快得不像人类,腐烂的左手瞬间在身前拉出七重阴影护盾。这些护盾和之前的完全不同,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每道咒文都是张尖叫的人脸。
没用的......黑袍咧开烂了一半的嘴,这可是融合了三百祭品的怨念护......
雷拳砸上第一重护盾的瞬间,所有咒文同时亮起。三百张人脸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震得雷烈鼻腔飙血。但拳头没停,包裹拳锋的黑红雷光突然暴涨,护盾表面开始浮现蛛网状的裂痕。
不可能!黑袍的眼窝里喷出粘稠的黑液,怨念护盾能吸收所有物理......
第二重护盾破碎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尖叫。雷烈感觉右臂的骨头至少断了三处,但某种诡异的快感在血管里沸腾。他看见每打碎一重护盾,就有几缕黑气被自己的阴影吞噬,腰侧的旧伤反而在发烫。
第五重护盾炸裂时,黑袍的左手终于开始碳化。第六重护盾崩溃的瞬间,雷烈听到了此生最悦耳的声音——那是老东西的肩胛骨粉碎的脆响。
最后一重护盾前,雷拳上的黑红雷光已经黯淡了一半。但雷烈突然笑了,露出沾血的牙齿。他右臂肌肉诡异隆起,阴影和熔岩的平衡在这一刻达到完美的临界点。
给老子——
拳锋毫无花哨地撞上护盾核心。
破!!!
三百张人脸同时爆开,漆黑的怨念洪流被拳劲逼得倒卷回去。黑袍使者最后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整个人被残余的拳风轰进身后的墙里。混凝土墙面呈放射状龟裂,中央的人形凹坑里嵌满了断裂的钢筋。
雷烈单膝跪地,右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阴影和熔岩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千疮百孔的身体。但他死死盯着那个凹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起来啊杂种......再来啊......
凹坑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半截焦黑的手臂突然伸出来,指甲刮擦墙面的声音让人牙酸。黑袍使者的脑袋慢慢探出,颅骨裂了条缝,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蛆虫状生物。
了不起......每说一个字就有内脏碎片从嘴角溢出,但深渊......永远不会......
晚晚突然出现在凹坑前,小手按在他天灵盖上:你的遗言真难听。
黑袍剩下的半张脸突然扭曲:你不能杀我!弱水的追猎标记已经......
银光闪过。
黑袍使者的身体像被砸碎的陶俑般寸寸崩解。没有血,所有碎块在落地前就化作飞灰。晚晚弯腰捡起块漆黑的晶核,随手抛给雷烈:吃掉。
啥?雷烈下意识接住晶核,触感像握了块干冰。
暗蚀核心,能暂时压制你的伤口。晚晚转身走向昏迷的小雅,或者你想看着自己的内脏结晶化?
雷烈盯着晶核里流动的阴影,突然把它狠狠摔在地上:去你妈的!老子就是烂成一滩脓水也不吃这玩意!
晶核弹到墙角,裂开条细缝。晚晚的脚步顿住了。
整个停尸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雷烈突然发现四周的骸骨在发抖。不是震动,是真正的颤抖,就像突然有了生命在恐惧。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晚晚的背影,小女孩周身翻涌的银光正在扭曲光线。
你以为,晚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是在和你商量?
雷烈眼前一花,脖子已经被冰凉的小手掐住。晚晚银色的瞳孔几乎贴在他眼球上:听着蝼蚁,我留你这条命是因为容器需要活体锚点。再敢违抗......
她的指甲突然刺入雷烈颈动脉:就把你做成尸傀儡,照样能用。
雷烈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身体比大脑先动,左手猛地扣住晚晚手腕,残存的熔岩罡气轰然爆发:去你妈的锚点!把小雅还给我!!!
赤红火光映亮了晚晚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雷烈确信自己看到银色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熟悉的琥珀色。
下一秒,狂暴的银色洪流将他整个人轰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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