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千面魔帝 > 第十五章 城隍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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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道里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千年的寒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刺痛,肺叶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我攥着断剑的掌心沁出冷汗,却不是因为寒意——断剑的铁柄上刻着的咒纹正在发烫,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是活过来的蛇,顺着我的指缝往血肉里钻。血瞳在眼眶里缓缓转动,视野里的世界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猩红,空气中漂浮的怨气不再是稀疏的蛛网,而是密不透风的茧,丝丝缕缕都缠着暗黑色的血丝,每往前一步,那些血丝就往皮肤上贴得更紧,像是要钻进毛孔里。

青鸾的呼吸声就在身后,轻得像一片羽毛,可她斗篷下摆扫过地面的窸窣声却格外清晰。竹药罐里的药汁“咕噜”声突然变了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药水里挣扎,发出细碎的“咔啦”声,像是骨头被泡得发酥。我知道她一直盯着我后颈的血咒,那道咒痕在怨气的浸泡下正隐隐发亮,她袖口的银针大概已经刺破了皮肤,血腥味混着药草味飘过来,甜得发腻。

“你怕了?”我嗤笑一声,嘴角的狗尾草扫过下巴,草籽蹭在皮肤上,痒得像虫子爬。断剑往旁边的墙壁上一磕,“当啷”一声脆响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突然动了一下——不是幻觉,最底下那个小小的孩童手印,五指竟然微微蜷缩起来,指缝里渗出了新的血珠,鲜红得像是刚从血管里淌出来。

青鸾没说话,但我听见她往回收了半步,斗篷摩擦着墙壁,带起一阵灰雾,落在那些血手印上,竟被瞬间吸了进去,墙面泛起一层诡异的油光。

我不再等她,抬脚踩过地上的血垢,每一步都陷进半寸深的黏腻里,像是踩在凝固的血浆上。两侧的血手印越来越密,渐渐分不清彼此的轮廓,有些手印大得能罩住我的脑袋,指节处的皮肤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指甲缝里嵌着的皮肉;有些小得只有巴掌大,指尖圆钝,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娃娃留下的,可那掌心的纹路却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生生撕过。

“这些手印……”青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被砂纸磨过的涩感,“在往一起凑。”

我回头瞥了一眼,血瞳里的猩红骤然变浓——那些原本零散的手印正在缓缓蠕动,边缘的血迹像融化的蜡油,顺着墙壁往下淌,大的手印吞噬着小的,指尖与指尖相触的地方冒出白烟,像是两团火在灼烧。三百多个手印正在融合,渐渐拼凑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眼睛的位置正好是两个最深的血洞,正幽幽地盯着我们。

“废话。”我咧嘴一笑,断剑往上一挑,刮下一块带着毛发的血痂,“三百多个人的血混在一起,早就凝成活物了。”血痂落在地上,“啪”地一声裂开,里面滚出半颗发黑的牙齿,齿根还缠着一丝干枯的肉丝。

青鸾的呼吸猛地顿了一下,我听见银针出鞘的轻响,十六根银针在她指间转得飞快,针尖泛着青黑色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地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刺眼,空气里的怨气突然变得稀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我往前踏出一步,脚底下突然空了——原本的泥土变成了光滑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里都嵌着细小的骨头渣,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踩碎了无数节指骨。

眼前豁然开朗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檀香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这座地宫比我想象的更大,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顶端的裂缝里漏下来,照在林立的石柱上。那些石柱有十人合抱那么粗,柱身上刻满了扭曲的人影,都是被铁链捆着的模样,有的头颅被钉在尖刺上,有的肚子被剖开,内脏垂落下来,雕刻得栩栩如生,甚至能看清肠子里缠绕的血丝。

地面是青黑色的,踩上去黏糊糊的,像是铺了一层凝固的血浆,每走一步都能撕下一片暗红色的皮。空气中飘着细小的红色颗粒,落在皮肤上就化成水渍,仔细一看,竟是带着铁锈味的血珠。

正中央的祭坛是用整块黑石凿成的,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每个卦象里都嵌着一颗骷髅头,眼窝对着祭坛中央的虎头帽,像是在虔诚地朝拜。

那顶虎头帽就摆在祭坛最中间,粗布的帽檐已经磨得发亮,边缘处露出了里面发黄的棉絮,上面沾着几根灰黑色的头发。帽顶上的虎头刺绣早就褪色,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可额头上那抹暗红的血迹却异常鲜活,像是刚从活人身上淌下来的,顺着帽檐往下滴,在祭坛上积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洼,却迟迟不凝固。

“这是……”青鸾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竹药罐里的药汁突然“咕嘟”一声翻涌起来,溅出几滴落在地上,竟瞬间腐蚀出几个小坑,冒出刺鼻的白烟。

“王麻子的东西。”我眯起血瞳,视野里的虎头帽被一层淡红色的光晕笼罩着,那些光晕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人影,都是孩童的模样,在光晕里哭嚎挣扎。帽檐上的血迹在血瞳中微微发亮,原本模糊的“王浩”二字渐渐清晰,笔画里还缠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像是用头发写成的字。

心头猛地一震,断剑差点从手里滑出去——景琰是十年前死在城隍庙的那个孩子,死的时候才五岁,脑袋被人挂在庙门口的老槐树上,脖子上就戴着这么一顶虎头帽。当时所有人都说是厉鬼索命,只有王麻子蹲在树下,用破碗接了孩子滴下来的血,还把那顶染血的帽子收走了。

我快步上前,脚刚踏上祭坛的台阶,那些嵌在八卦阵里的骷髅头突然动了,眼窝深处亮起幽幽的绿光,整齐划一地转向我,下颌骨“咔哒咔哒”地开合着,像是在念诵什么咒语。

“别碰!”青鸾突然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刺骨,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我低头一看,她的袖口露出一截胳膊,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红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怎么,你怕我死?”我冷笑,手腕一翻想甩开她,却发现她的手像是长在了我胳膊上,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灼烧感,“还是怕我拿到这帽子,知道你当年在城隍庙做了什么?”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力道却松了几分。我趁机挣脱开,伸手就去抓那顶虎头帽。指尖离帽檐还有半寸的时候,帽顶上的血迹突然“滋”地一声冒起白烟,那些在血瞳里看到的孩童人影瞬间冲出光晕,一个个张着没有舌头的嘴,往我手心里钻。

“啧。”我咂了下嘴,血瞳里红光暴涨,那些人影碰到红光就像冰雪遇火,瞬间化成了灰烬,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烧焦的毛发味。

就在我的手指碰到虎头帽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裂缝里落下无数碎石,砸在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柱身上雕刻的人影突然活了过来,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血,顺着柱身往下淌,在地面上汇成小溪,朝着祭坛的方向流去。

“你疯了!”青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袖口的银针全部飞了出去,在我身前织成一道银色的网,挡住了那些涌来的血溪。可银针一碰到血溪就开始发黑,很快就腐蚀得只剩下半截,“这帽子是养煞用的!三百多个死在这里的人,魂魄都被封在里面,你一碰就全放出来了!”

我没理她,指尖捏着虎头帽的边缘,只觉得入手处粗糙得磨手,布料里像是裹着什么硬东西。血瞳死死盯着那顶帽子,上面的血迹在震动中渐渐汇聚,形成了一张模糊的脸——塌鼻梁,歪嘴,左眼角有一道月牙形的疤,正是王麻子那张脸。

“果然是你。”我咧嘴一笑,牙齿缝里渗出血丝,“十年前你收走这帽子,就是为了养这些魂魄?”

王麻子的脸在血迹里微微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帽檐上的暗红突然变深,隐约浮现出更多的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指甲在布料上划出来的,歪歪扭扭的——“七月初七,子时三刻,以血饲煞”。

“七月初七是王浩的忌日。”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当年他就是七月初七死的。”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虎头帽,突然发现帽檐内侧缝着一块小小的布片,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养”字。布片已经发黑,边缘处却有新的针脚,显然是不久前才缝上去的。

“王麻子养的不是煞。”我用断剑挑开那块布片,下面露出了一层更粗糙的麻布,上面沾着几根白色的绒毛,像是某种动物的胎毛,“他是在养魂。”

青鸾突然不说话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盯着祭坛边缘的地面。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圈的脚印,很小,像是孩童光着脚踩出来的,脚印里灌满了血,正缓缓往上冒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这些脚印……”青鸾的声音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在动。”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脚印果然在缓缓移动,从祭坛边缘朝着中央靠拢,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孩子正在围着虎头帽转圈。脚印经过的地方,地面上的血溪突然逆流,朝着脚印里汇聚,很快就填满了整个脚印,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洼。

“别管这些。”我把虎头帽塞进怀里,转身看向祭坛后方的那尊神像。那神像有三丈多高,是用黄泥混合着稻草塑成的,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红袍,袍子上绣着的龙纹已经褪色,只剩下金线的轮廓。神像的脸原本模糊不清,可在刚才的震动中,脸上的黄泥簌簌掉落,露出了里面青黑色的石头。

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不是泥塑的,而是两颗硕大的红色玛瑙,表面光滑得像是涂了油,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此刻,那两颗玛瑙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怀里的虎头帽,瞳孔的位置竟然在缓缓收缩。

“这神像……”我眯起血瞳,突然发现神像的红袍下摆处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被水浸泡过,走近了才看清,那不是污渍,而是无数细小的指痕,像是有人从神像底下钻出来,用指甲抠着袍子往上爬。

就在这时,神像的眼睛突然动了——不是玛瑙在转,而是神像的眼皮在动。一层薄薄的黄泥从眼窝上方滑落,露出了里面更深处的东西——那不是石头,而是一层薄薄的人皮,紧紧贴在神像的脸上,人皮的眼睛位置挖了两个洞,正好嵌着那两颗玛瑙。

“不对劲。”我刚皱起眉,指尖就碰到了神像的胳膊,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钻进了骨头缝。血瞳里的世界突然变了,神像身上的红袍消失了,露出了里面缠绕的铁链,铁链上挂着无数具干瘪的尸体,都是孩童的模样,四肢被铁链穿过,挂在神像身上,像是一串串风干的腊肉。

“你快退开!”青鸾的声音突然拔高,她手里的竹药罐“啪”地一声裂开,里面的药汁溅在地上,瞬间腾起绿色的烟雾,那些烟雾在空中扭曲成蛇的形状,朝着神像的方向窜去,却在离神像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就散了。

我没动,血瞳死死盯着神像的脸。那张贴在神像上的人皮正在缓缓剥落,边缘处卷了起来,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肉,像是刚被剥下来不久。人皮的嘴角处有一道缝,此刻正缓缓裂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王麻子……”我低声喃喃,指尖的寒意越来越重,“你把自己的皮剥了,贴在这神像上,是想做什么?”

神像没有回答,但它的眼睛突然流出了眼泪——不是水,而是黑色的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滴,然后“啪”地一声落在祭坛上。

那滴黑色黏液刚碰到祭坛,就发出了“滋啦”的响声,像是烧红的烙铁掉进了水里。黏液滴落的地方,黑石祭坛竟然被腐蚀出一个小坑,坑底冒出白色的烟雾,隐约能看到几根细小的骨头。

“这是尸油。”青鸾的声音带着恐惧,“用三百个孩童的尸油熬成的,沾到一点就会被腐蚀到骨头里。”

我抬头看向神像的眼睛,那两颗玛瑙正在微微发光,里面倒映出我身后的景象——青鸾的斗篷下,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黑虫,那些虫子从她的袖口钻进去,又从领口爬出来,每一只都长着透明的翅膀,翅膀上闪烁着和神像眼睛一样的红光。

“你的药罐裂了。”我扯了扯嘴角,“那些被你用银针镇压的怨魂,现在都出来了。”

青鸾猛地低头,看到那些黑虫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伸手去抓,可手指刚碰到虫子,虫子就“啪”地一声爆开,化成了黑色的粉末,沾在她手背上,瞬间烧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就在这时,神像身上的铁链突然“哗啦”一声响,那些挂在上面的孩童尸体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窟窿,里面不断往外淌着黑色的尸油。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神像体内传来,不是人声,也不是兽吼,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哀嚎。神像的胸口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无数只手在里面抓挠,指甲刮过石头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到底想干什么?”青鸾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她手里的银针已经用完了,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的血洞越来越多,“王麻子已经死了!你就算找到真相,又能怎么样?”

“死了?”我冷笑一声,血瞳里红光大盛,那些挂在神像上的孩童尸体在红光中突然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舔舐着尸体,却烧不掉铁链,只能把尸体烧成一缕缕黑色的烟,朝着神像胸口的裂口里飘去,“一个能把自己的皮剥下来贴在神像上,用三百个孩童的魂魄养煞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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