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仇让打架拌嘴无所事事地离开了玉京,赶路十几天后。他带我到了远在几百里以外的一座城池。说是幼时娘亲带来避暑,是个漂亮的城。
当我看见残月下满城的辉光,还有无数升腾在薄冬的银白光点,内心却随着景色升起一股孤独,我伸手去接,我问仇让,“白色的光,这些都是什么呀。”
仇让也去接,“本地的人都说,是亡魂。”
“但是是心地善良的亡魂,”他捧在手里,“不用忌惮。”
“正是这些亡魂在守护月城,才使得这里的百姓可以安居百年。”
“而且,我觉得朝廷的追兵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而且在城的最北端就是海,要是万一不幸被追赶——”
我接上,“我们俩还可以马上跳海。”
他扶了扶额,“也是,我俩不会开船。”
我噗嗤笑了出来,他扭过头去,也笑了,“呵,好冷的笑话。”
我感觉我的笑点被强行碾压了。结果他说,“不过既然你开心,什么都可以。”
“然后,你有没有什么可以送我的东西。”
他期待地朝我伸手。
我虽然觉得他吃错了药,但是毕竟他送了我木雕小鸟,还经常投喂我贡品,我直接把头上绑发髻的发钗取下来,然后惊觉不对。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到我手里是发钗直接抢了过去。
我赶紧踮着脚去抢,却始终矮他两个头。
“哪有像你这样抢东西的!仇让,还给我!”
他把手举得很高,“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的道理,看在我是寿星的份上,你让让我呗。”
他的举动轻巧地像在逗猫,我不禁黑脸,“那是我最好看的发钗了!”
他愣了一下,“怎么,你还会打扮自己的?”
“那这发钗,更加应该是‘仇让专属’了——”
他转身跑进城门。
我看着手上的两块从黑市买的通行令牌,知道至少这次我不用追了。
我慢悠悠地走到城门下,仇让果然被士兵截了胡。
我朝他伸手,“给不给?”
他摇头。
我朝士兵出示了一块令牌,然后慢悠悠地往城里走去。
仇让拉住我,“那你送我什么。”
我把令牌扔给他,他把发钗扔给我。
我俩走进那条街道,初冬的寒气裹挟着我单薄的衣服。
我忍不住打起寒颤,却想起仇让的那句“看在我是寿星的份上”。
“诶,今天是你生日?”
仇让贴着我把我挤进了路边的衣裳铺,“买吧,寿星银钱很充足。”
我一边看着那些走线讲究,或华美,或精致的衣服,一边想着应该送他什么。
就在思考的过程中翻了好几套。
仇让马上结账去了,“刚才她碰过的每一套,合她尺寸的,我都要了。”
我慌张地跑过去,“你疯了?买回去你自己穿。”
他跟老板补充了一句,“这些款式有没有我的尺寸,每套再加一件。”
老板擦了擦汗,抱歉,我们是女装店……
然后打量了我几眼,“姑娘要是没有喜欢的,没有关系,可以不要的。”
我淡淡地说,“我今天没带钱。”
老板有点尴尬,但仇让坚持买下了那几套衣衫。
他对我说,“你穿一套就可以,剩下的我托驿站给我娘。”
我一时无语凝噎。这家伙说谎的功夫怎么还更差了。你娘……驿站送达了看见墓碑不得厥过去。于是我看着那些衣服,指着最厚的那一套说,“这套就好,其余的,不要。”
老板没有生气,反而夸了我一句,“勤俭,是个好姑娘。”
我直接在外面裹上了新衣服出来,仇让道,“你倒是把薄衫脱了。”
我摇头,“这样更暖和。”
只是此刻的我应该更加臃肿了,他看着我吃吃笑出来。
“有那么好笑?”
仇让说,“本来就像个小地瓜,凶起来更是了。”
呵,个子矮小真的是林玄都的原罪。
“仇让,你不冷吗?”
我问他。这傻子却扒开里衣给我看他闪光的蛊纹,“跟暖炉一样,晚上还不用点灯。”
然后又呵呵呵地笑起来。
“你这个样子,还蛮可爱的。”他笑嘻嘻地说。
我看着他明灭的蛊纹,却很担心他。
他还是嬉皮笑脸。
我走到一个面具摊子前,给他挑了个面具。然后给他,“喏,礼物。”
他接过去,“你不是没有钱了吗?”
我挠挠脑袋,“其实,二十文还是有的,平时跟你蹭吃蹭喝,我也蛮……”
他把面具贴到我脸上,扶住我的头,虽然隔着一层面具,我能清晰地看见他亮的灼眼的蛊纹,然后对上了他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然后他说,“礼物收到了。”
我取下脸上面具,“面具不要吗?”
他说,“这个面具和我不搭,比较适合你。”
我看着手上的粉白色兔耳,意识到——大小买错了。
仇让拿起一个狐狸面具,往高高的鼻梁上一扣,身姿完美的弧度在夜里镀了一层光。
“这个比较帅。”
我戴上了兔耳面具,然后踮起脚,却只能碰到他锁骨。
他看穿了我的意图。
“林玄都,你被夺舍了?”
我取下了面具,揉着眼睛,“被你的夜灯闪瞎了。”
“面具也不行,到底要送什么。”
他捧起我的下巴,“林玄都——”
我闭上眼睛。
“该主动的是我。”
就在他的呼吸快要靠近我时,小贩紧急叫停了,“帅哥,面具还没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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