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把雪地照得发脆。牧场的木栅栏外，驯鹿们正低着头啃食撒在雪地上的干草，蹄子踩过结冰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它们的绒毛在逆光里泛着浅金，呼吸时喷出的白汽一团团散开，像给细长的鹿角系了串透明的铃铛。
阿尼娅蹲在最老的那头驯鹿前，它的角上还挂着去年秋天的干枯苔藓。她手里捧着个木盆，里面是混了谷物的碎料，指尖捏起一小撮，递到驯鹿嘴边。驯鹿的长舌头卷着她的指尖舔过，带着点粗糙的暖意，她笑出声来，肩膀轻轻颤着，红围巾的一角从灰棉袄领子里滑出来，在雪地里像抹突然泼开的朱砂。
李明站在栅栏内侧的木柴堆旁，手里攥着手机。屏幕刚解锁，还带着掌心的温度——昨晚充了小半宿电，现在有32%，够拍几张照片了。他是被清晨的动静吵醒的，出门就看见这一幕：雪光、驯鹿、红围巾，还有阿尼娅弯着的背影，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边角还洇着点朦胧的白汽。
他没敢出声，悄悄举起手机。镜头里，阿尼娅的侧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鼻尖和弯起的眼睛，睫毛上沾着点霜，被阳光照得发亮。驯鹿的头凑近她怀里的木盆，长角轻轻蹭过她的肩膀，她抬手拍了拍驯鹿的脖子，红围巾随着动作晃了晃，扫过驯鹿挂着苔藓的角，像在和老伙计打招呼。
“咔嚓”一声轻响，在雪地里格外清晰。李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有点发烫。
阿尼娅已经转过头来，眼睛在雪光里亮得惊人：“你醒啦？”她站起身，木盆往臂弯里收了收，红围巾滑回肩头，“老瓦夏最爱吃这个，你看它的角，去年撞在松树上裂了个口，现在还没长好呢。”
李明顺着她的话看向那头驯鹿，心思却还在刚拍的照片上。他刚才调了静音，怎么会有声音？大概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他定了定神，刚要说话，脑子里突然炸响系统的电子音，比往常更清晰些：
【系统检测到显著情感锚点——物品“红围巾”。】
【检测到宿主拍摄含锚点的影像资料，符合绑定条件。是否将红围巾设为手机壁纸？】
【绑定后触发被动技能“温暖buff”：低温环境下体力消耗减少20%，持续时间与锚点情感浓度正相关。】
【提示：该锚点承载双向情感联结，绑定后可强化宿主对环境的适应力。】
李明愣住了。情感锚点？红围巾？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昨晚篝火晚会后没摘，现在还暖暖地裹着。原来系统说的锚点，是这条羊毛围巾？
“你怎么了？”阿尼娅已经走到栅栏边，驯鹿跟在她身后，用鼻子蹭她的后背，“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冻着了？”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手刚抬到半空，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去，指尖在棉袄上蹭了蹭，“我奶奶说，外乡人不经冻。”
【是否绑定？倒计时10秒：10，9……】
李明看着她眼里的关切，又低头瞥了眼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大概还亮着，映着他刚拍的背影——灰棉袄，红围巾，驯鹿的角，雪地上的阳光，每一处都透着种说不出的柔和。他咬了咬牙，在心里默念：“绑定。”
【绑定成功。壁纸已更换。“温暖buff”生效中。】
电子音消失的瞬间，李明忽然觉得浑身一松。刚才在雪地里站了会儿，膝盖原本有点发僵，现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了一下，僵硬感散了大半。连吸进肺里的冷空气，似乎都没那么扎喉咙了，鼻腔里竟隐隐透出点暖意。
这就是……20%的体力消耗减少？他试着跺了跺脚，雪块从鞋底簌簌落下，动作比平时轻快些，不像前几天那样，走几步就觉得腿沉。
“真的没事？”阿尼娅还在盯着他，手里的木盆已经空了，她把盆往胳膊上一挎，“要不回屋吧，灶上温着奶茶呢。”
“没事，”李明笑了笑，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布料的纹理蹭着下巴，比刚才更暖了些，“就是……刚看你喂驯鹿，觉得好看，想拍下来。”他索性把手机掏出来，解锁屏幕——壁纸正是刚才那张背影，红围巾在雪光里跳得格外鲜活。
阿尼娅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凑过来看屏幕，呼吸喷在玻璃上，晕出片白汽。“这是我？”她指着屏幕里的自己，指尖轻轻点了点红围巾的位置，“你的小盒子，能把东西装进去？”
“嗯，叫手机，能拍照。”李明滑动屏幕，给她看相册里其他的照片——上海的街景，暖房的郁金香，还有几张牧场的雪景。阿尼娅的视线在郁金香上停了停，又转回到那张驯鹿的照片，嘴角慢慢翘起来。
“老瓦夏也在里面呢。”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新奇，“它要是知道自己被装进小盒子，肯定会用角顶你。”
李明看着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忽然觉得系统的“温暖buff”或许不止是体力消耗减少。刚才绑定壁纸的瞬间，心里那点偷偷拍照的窘迫，混着她指尖的温度、红围巾的羊毛味，还有驯鹿喷出的白汽，都变成了种踏实的暖意，比壁炉的火更贴肤。
驯鹿在身后打了个响鼻，阿尼娅回头拍了拍它的脖子：“回去吧，该去棚里歇着了。”她转身时，红围巾扫过李明的手背，像片温热的羽毛擦过，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你的小盒子，电还够吗？”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上次你说快没电了。”
“充了点，够拍一阵子。”李明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碰到屏幕，还带着点余温。他看着阿尼娅往木屋走的背影，红围巾在灰茫茫的雪地里像个移动的坐标，心里忽然清楚——系统的buff再好用，也抵不上这抹红色真真切切的暖意。
阳光越升越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雪地上并排着，几乎要挨在一起。李明跟在后面，脚步轻快，脖子上的红围巾挡着风，心里的某个角落，像被刚温好的奶茶泡着，暖得发胀。
他想，或许这趟差事，最该装进手机里的，从来都不是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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