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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稚子啼哭搅风云

荆州南郡,公安城。

此地并非治所江陵,只是长江南岸一座夯土围起的小城。

刘备借来栖身,城中兵营与民居杂处,空气里永远浮动着江水湿气、马匹草料、土灶烟火与兵甲铁锈混合的复杂气息。

陈昊——此刻这具小小身躯被赋予的名字是刘禅,乳名阿斗——就在这混杂的气息中,艰难地醒觉。

每一次醒来,都如同在深海中挣扎上浮。

意识像沉在冰冷水底的石块,属于“陈昊”的思维与记忆冰冷而清晰,却被一层厚重的、粘稠的、属于婴儿的原始混沌紧紧包裹着。

每一次挣扎着想要更清晰地“思考”,想要调动那成年人的经验去理解周遭,剧烈的生理需求便如狂潮般瞬间将他淹没。

饥饿感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小小的胃里来回切割,引发一阵无法抑制的抽搐。

随即,完全不受控的啼哭便撕扯着他稚嫩的喉咙冲了出来,尖锐而绝望。

陈昊内心:

又来了!这该死的本能!

前世加班饿到胃痛也没这么狼狈过!这具身体简直是刑罚!

紧随饥饿之后的,是另一种更原始的召唤。

温热的湿意迅速在襁褓中蔓延开,冰冷黏腻的感觉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深刻的屈辱和无力感。

他试图绷紧那几乎不存在的肌肉去控制,却只是徒劳。

排泄如同呼吸一样,是这具弱小身体强加给他的、无法违抗的本能律令。

陈昊内心:

妈的!尊严?

在这乱世婴儿身上就是个笑话!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别的!

“呜哇——哇啊——”

无意义的哭嚎在简陋的居室内回荡,撕心裂肺。

属于陈昊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咒骂这荒谬的命运,但这具身体忠实地执行着它唯一的表达方式——哭,更大声地哭。

他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

一个冷眼旁观,分析着这哭声的音调、频率和可能传递的信息;

另一个则完全被这原始的生理风暴所劫持,沉沦在纯粹的痛苦与失控之中。

“来了来了,娘的阿斗饿了是不是?”

急促而带着疲惫温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能穿透婴儿啼哭的安抚力量。

糜夫人略显苍白的脸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上方。

她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发髻也有些松散,但动作却无比利落。

她熟练地解开襁褓,温热的湿布轻柔地擦拭着他被排泄物浸染的皮肤。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冰凉的湿意被拭去,随之而来的是干爽布料的包裹感,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接着,他被温柔地抱起,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属于母亲的、混合着奶香与淡淡汗味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他本能地寻找着,小嘴急切地翕张。当温热的母乳涌入喉咙,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饥饿感才如退潮般缓缓平息。

吞咽的动作取代了哭嚎,小小的身体在糜夫人温暖的臂弯里慢慢松弛下来。

在满足最基础的生理需求后,那属于“陈昊”的、被压抑的思维才得以喘息,开始像微弱的烛火般摇曳着观察周围。

房间低矮,屋顶的木椽清晰可见。墙壁是粗糙的夯土,只在靠近地面处抹了一层薄薄的白垩,早已斑驳。

家具极少,一张木榻,一个陈旧的衣箱,一张小几。几案上放着一个粗糙的陶碗,里面盛着清水。

阳光透过窄小的木格窗棂斜射进来,在泥地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带,无数微尘在光柱中无声地狂舞。

窗外隐约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马匹的嘶鸣,还有远处长江低沉的奔流声。

陈昊内心:

这就是未来的蜀汉皇宫前传?

比想象中寒酸太多了。

刘备这便宜老爹,漂泊半生,四十多岁才得了我这个“长子”,寄人篱下,连个像样的地盘都没有,真是地狱开局。

他还能再活十二年?啧,时间紧迫啊…

这就是乱世枭雄刘备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就是他,刘禅,未来蜀汉皇帝人生的起点?

简陋得令人心头发沉。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弓弦,即使在这方寸的居室内也能清晰地感知。

每一次城外的马蹄声骤急,每一次远处传来不同寻常的喧哗,糜夫人抱着他的手臂都会下意识地收紧片刻,眼神飘向门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陈昊内心:

这紧张感是怕曹操追来,还是怕孙权翻脸?

看来这公安城也非久安之地。我那老爹,此刻怕是连睡觉都得睁只眼吧?

《三国志》说他‘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说白了就是城府深,能装!

这本事,看来是刻在老刘家骨子里的,几百年前的老祖宗刘邦不就靠这个起家的?

活下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沉重地压在陈昊的心头。

不是作为“陈昊”,而是作为“刘禅”,在这个人命如草芥、危机四伏的乱世开端活下去。

他需要一个立足之地,一个保护壳。而一个聪慧得恰到好处的“神童”形象,或许就是那层最合适的壳。

策略在混沌的脑海中艰难成型:

展现价值,但绝不触碰“妖异”的禁忌红线。

学语要快,反应要灵,眼神要……“懂事”。

但一切必须囿于“天赋异禀的聪颖幼童”这个被世人宽容甚至喜爱的范畴之内。

偶尔的“越界”,必须能被轻易地归为“童言无忌”的笑谈。

他开始尝试。

当糜夫人抱着他,指着窗棂透进的光斑,用最轻柔的声音重复:

“光…亮…亮亮…”时,他不再是茫然地转动眼珠。

他努力聚焦视线,追踪着那跳跃的光点,小嘴笨拙地模仿着口型,发出一个模糊的、介于“g”和“k”之间的气音。

“咦?”

糜夫人惊喜地低呼,将他抱得更近些,眼中瞬间焕发出光彩,

“阿斗听到了?是‘光’?再试试?光——光——”

陈昊集中全部精神,调动着这具身体稚嫩的发音器官,摒弃了无意义的咿呀,再次努力:“…gu…ang…”虽然含混不清,但音节结构已隐约可辨。

陈昊内心:

成了!第一步!要让周围的人,尤其是那个便宜老爹,看到我的‘价值’,但又不能太吓人。

“天爷!”

糜夫人的喜悦几乎溢出来,她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儿子柔嫩的额头,

“我的阿斗真聪慧!这么快就学着了!”

她立刻抱着他转向门口透进更多光线的方向,指着更清晰的光源,一遍遍耐心地重复。

这成果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一簇微小火苗,给陈昊带来了一丝掌控感。

他开始更积极地“学习”。糜夫人指着案上的陶碗:

“碗…水水…”

他凝视片刻,小嘴微动:“…wan…”

指向她自己:“

娘…娘亲…”

他捕捉着那温暖注视的目光,清晰地吐出:

“niang…”

每一次成功的模仿,都换来糜夫人由衷的惊叹和更加温柔的鼓励,以及周围侍女们善意的笑声和“小公子真真伶俐”的夸赞。

这层“聪慧早熟”的保护色,正在缓慢而稳妥地编织着。

他小心地控制着节奏,确保每一次进步都足够令人惊喜,却又不会快到匪夷所思。

在“学习”的间隙,他更多时候仍是那个需要母亲怀抱、会因尿布湿了而哭闹的普通婴儿。

陈昊内心:

神童光环,初步点亮。希望这层壳够坚固,至少在我长大前,能多争取点生存空间和资源。

老爹手下现在人才济济,关张赵都是万人敌,诸葛军师更是神人。

可唉,想到未来,关兴张苞这些二代都成了短命鬼,蜀中后期无人可用,真是让人头大。

人才断层,这才是最致命的隐患!

然而,成人的思维与婴儿的躯壳,终究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某些瞬间,前世记忆的碎片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与眼前的情景猛烈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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