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寻目瞪口呆,怔愣在当场。
师父却当完全没看到她瞠目结舌的小表情,继续一本正经道:
“阿锦,你知道的,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关门弟子千寻,今后你多罩着些。她要不乖呢,该打打、该骂骂,实在不行就告诉我,我削她。”
“师父——”
江千寻实在听不下去了。
刚进门时的愉悦小脸早已皱巴着拧成一团。
什么嘛!
她哪里不成器了?
还罩着些?
她又不是要在帝京混帮派。
还有、还有什么叫“该打打、该骂骂”?
当她三岁小孩么?
内心不停地吐槽着师父的老不着调,小嘴撅的能挂上油瓶。
两年的牵挂和思念,瞬间化为泡影。
最后再斜一眼晏时锦,这男人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这回又从哪儿冒出来的?
阴魂不散呐!
“你好!江小姐。”
“你—好!晏先生。”
一起滚过床单吃过饭的男女,像初次见面般打着招呼。
只不过一个眉眼浅淡含笑,芝兰又玉树。
一个小脸苦哈哈,憋屈到不行。
她不是不来看师父师娘,是这两年根本没回江城。
但您老人家至于进门就当着外人的面给我下马威么?
哼!
坏师父!
“好了,轻尘,大热天的,让孩子先坐下喝杯茶。”
师母慕容婉的容貌算不上惊艳,却是绝对的林下风致。
尤其周身自然流露的淡然宁和的气质,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平和静笃,腹有诗书,气韵自高华。
走过来拥着女孩的肩膀抚慰地拍了拍,又横了丈夫一眼。
你自己都舍不得骂一个字,还叫别人打?
削她?
你削一个试试!
另外阿锦若敢凶她一句,估计你就得找人拼命!
唐伯已让人换上新茶,又添了江千寻爱吃的果盘,才退下。
客堂里,四个人没什么实质内容的闲聊了一会儿,唐轻尘便起身去看徒儿带来的礼物,见到东西轻笑一声:
“你们两个倒是心有灵犀。”
闻言,江千寻挑眉看向桌面上的另一份礼盒。
一套泛着寒光的雕刻用具,两盒师父最爱的茉莉龙珠,却非市面上常见的品牌。
她的箱子里则是老爸刚从国外淘换回来的各色绘画用具,纯手工制作,收藏或使用皆可。
雕刻与绘画,早年闻名中外的轻尘大师,如今一副作品千金难求。
四十岁就退隐江湖,据说开过一间学堂,亲授的弟子却不超过一只手指头。
“婉婉,阿锦的茶搭寻儿的点心,今天的下午茶就这两样,绝配!”
刚过耳顺之年的男人身形依旧挺拔,一脸温柔地看向妻子。
身后两人听了唐先生的话,晏时锦深邃的锐眸淡然含笑,看向女孩。
剑眉下,那双如水宁澈的深沉分明清润无波,她却从那微扬的嘴角察觉出几分问询和调侃之意。
忽然想起答应男人考虑的问题:
愿不愿意嫁给他?
柳眉轻蹙,师父今天怎么回事?
话里话外,听上去总像含着几分暗示意味,古里古怪的。
才不要!
江千寻立即睁大凤眼怼回去。
如果就此撇开岂不是显得她心虚?
然后画风不知怎的,突然就换成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只一个浅淡含笑,一个沉郁乖张。
“你俩干嘛呢?不会一会儿的工夫就看对眼了吧?”
史上最会拆台师父!
没有之一。
徒儿积蓄的气势陡然间垮掉。
眼睛一眨。
嗳?
输了!
男人沉静如雪的眸底继续绽出清润温逸的光泽,却又如一汪幽潭缱绻幽深,给人温柔凝视的错觉。
江千寻不由得再次狠狠瞪他一眼。
不甘,却只得败下阵来,率先收回目光。
嘴角微抽,晏时锦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压根没搞懂小丫头突如其来的怒意究竟从何而来。
刚才不还挺喜欢他这张脸的么?
江千寻才不管男人有没有get到她的点,已瞥向师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却毫不掩饰的促狭脸!
难不成继老爸之后,师父也来做月老的?
狐疑地再瞅一眼男人,不是说过不逼她?
今天这又什么意思?
师父自认为高明的撮合手法,一点都不高级好么!
暗示的这么明显,简直不要脸。
连茶也不喝了,女孩转身出门。
清纤的背影带着几丝怒意的羞恼。
这天,她聊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