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令人疯狂的混乱。
林辰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狂暴飓风中的尘埃,在无垠的黑暗与混乱中被疯狂撕扯、抛掷。这不是寻常的空间通道,更像是世界破碎后残留的、充满毁灭性能量的空间乱流。
狂暴的空间碎片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的身体。即使有血狱剑柄散逸出的微弱暗金血煞之气本能地护持,他本就重伤濒死的躯体依旧在不断增添新的伤口。后背被污秽血河侵蚀的巨大创口,更是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那污秽阴毒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骨髓,甚至试图污染他刚刚被血狱煞气强行修复的经脉,与血狱本身的反噬之力形成内外夹攻之势。
呃啊,剧痛让林辰在混沌中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死死攥着引魂灯和血狱剑柄,如同紧握救命稻草。引魂灯的光芒在乱流冲击下明灭不定,仅能勉强照亮身周尺许范围,映照出他苍白如纸、布满血污与空间裂痕的脸。
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煎熬。
血狱剑柄的反噬并未因脱离战场而停止。那冰冷凶戾的意志如同毒蛇,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识海,试图吞噬他的意志,将他彻底化为只知杀戮的剑奴。九狱封天印的九道枷锁虚影在识海中疯狂震动,金光与血狱的暗红煞光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让林辰的灵魂如同被重锤轰击,头痛欲裂。
污秽血毒带来的阴寒腐蚀感,与血狱煞气的狂暴灼痛,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冲突,如同在他身体里开辟了第二战场,经脉寸寸欲裂,丹田气海更是翻江倒海,凝气三重的玄阴煞气早已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只能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即将解体的破船,在毁灭的乱流中随波逐流,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或者被体内的毒煞彻底吞噬。
不知在混乱中漂流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就在林辰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痛苦与黑暗的深渊时——嗡
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引魂灯,灯芯处那点顽强燃烧的暗金血色灯焰,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牵引感,透过狂暴的空间乱流,传递而来。
与此同时,林辰灵魂深处剧烈冲突的九狱封天印枷锁虚影,也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而古老的召唤,震动幅度骤然加剧,散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镇压金光,竟暂时压制住了血狱剑柄的凶戾反噬。
那边,林辰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痛苦,他拼命催动残存的意志,引导着血狱剑柄散逸出的微弱煞气,艰难地在乱流中调整方向,朝着引魂灯指引的方向游去。
随着靠近,混乱的空间乱流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梳理,变得相对平缓了一些。引魂灯的光芒也稳定了不少。
终于,在引魂灯光芒的尽头,一片巨大的、模糊的轮廓,在无尽的黑暗混沌中缓缓浮现。
那似乎是一座……宫殿的残骸?
残骸巨大无比,通体呈现出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深沉厚重的暗青色,仿佛由某种不知名的青铜神金整体铸造而成,宫殿的大部分结构早已在时空乱流中崩碎、消融,只剩下一个相对完整的巨大基座,以及基座上孤零零矗立着的、一扇高达百丈的巨型青铜门。
青铜巨门紧紧闭合,表面布满了刀劈斧凿、能量轰击留下的恐怖痕迹,更有大片大片的锈蚀,昭示着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与惨烈战斗。然而,即便残破至此,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威严、仿佛能镇压诸天寰宇的恐怖气息,依旧如同沉睡的巨兽,从这残骸中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与九狱封天印同源,与那血色帝影的意志相近,甚至……隐隐压制住了林辰体内躁动的血狱煞气。
破妄神瞳在剧痛中勉强睁开,林辰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青铜巨门的正中央。
那里,并非门环或兽首,而是铭刻着两个巨大无比、仿佛以无上伟力直接烙印在青铜门体上的古老文字,文字笔画苍劲虬结,蕴含着镇压万古的磅礴意志,每一个笔画都如同一条蛰伏的神龙。
林辰并不认识这种文字,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两个字的瞬间,灵魂深处的九狱封天印枷锁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一股源自血脉与灵魂的悸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两个字的含义:镇……狱
镇狱之门
这里,竟然有一座名为镇狱的宫殿遗迹?它与九狱封天印是何关系?与那陨落的帝境又有何牵连?
引魂灯的灯焰此刻笔直地指向那扇紧闭的青铜巨门,传递出强烈的、想要回归的渴望,仿佛这扇门后,是它诞生的地方。
找到目标,如何进去?
那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紧紧闭合,表面残留的恐怖禁制波动,即使历经岁月侵蚀,依旧让林辰感到心惊肉跳。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推开,靠近都可能被残余禁制碾成粉末。
就在林辰一筹莫展之际,他手中的引魂灯再次起了变化。
灯芯处暗金血色的灯焰猛地脱离灯盏,化作一道细小的流光,射向青铜巨门下方基座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嗡
伴随着灯焰的没入,那片布满尘埃与锈迹的基座地面,突然亮起一片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暗金色符文,符文构成一个直径不过丈许、残缺不全的小型空间传送阵,阵法的光芒极其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显然是引魂灯在利用自身与宫殿本源的联系,强行激活了这座庞大遗迹中仅存的一个、或许当年用于紧急出入的微型残阵。
通道,林辰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这残阵虽然不稳,却是唯一的生路。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强提最后一口残存的力量,顶着空间乱流的余波和体内毒煞的疯狂侵蚀,朝着那光芒明灭不定的微型传送阵猛扑过去。
然而,就在他身形即将没入传送阵光芒的刹那——嗤啦。
他身后不远处的混乱空间,如同破布般被一双覆盖着粘稠污血、指甲尖锐如刀的巨大骨爪,猛地撕开一道裂缝,一股阴冷、污秽、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熟悉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般瞬间锁定了他。
是那个血煞殿的灵海境强者,他竟然循着污秽血毒的感应和帝兵泄露的一丝气息,强行撕裂空间,追杀而至,虽然裂缝不大,只能探出一只骨爪,但其上凝聚的污秽血光,足以将油尽灯枯的林辰彻底抹杀。
蝼蚁……留下帝兵,沙哑扭曲的咆哮透过空间裂缝传来。
生死一线。
林辰瞳孔骤缩,前有生路传送阵,后有索命血骨爪,他此刻的状态,根本无力抵挡或闪避。
滚开,绝境之下,林辰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不再压制体内那两股冲突的致命力量——狂暴的血狱煞气与阴毒的污秽血毒,反而以镇狱魂印为引,将这两股相互冲突、相互湮灭的恐怖能量,强行引向手中的血狱剑柄。
嗡
血狱剑柄末端,那颗血色宝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混乱、暴戾、充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不受控制地从剑柄上爆发出来,并非攻向骨爪,而是狠狠轰击在近在咫尺的青铜巨门基座之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青铜基座上炸开,残存的空间传送阵光芒被冲击得剧烈闪烁,几近熄灭,然而,这狂暴的能量冲击,似乎也意外触动了青铜巨门本身残存的、极其微弱的一丝防御机制。
吱嘎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沉重到足以碾碎灵魂的门轴转动声响起。
那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百丈青铜巨门,竟然……在狂暴能量的冲击和引魂灯本源的微弱呼应下,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不大,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浩瀚、仿佛能洗涤灵魂、镇压万邪的古老清气,瞬间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这股清气拂过林辰的身体,他体内疯狂肆虐的污秽血毒如同遇到了克星,侵蚀速度骤然一滞,甚至连血狱剑柄的反噬意志都为之一顿。
就是现在
林辰借着爆炸的反冲之力,如同离弦之箭,在身后污秽骨爪即将临体的瞬间,险之又险地侧身挤进了那道刚刚裂开的、不足尺许的青铜门缝之中。
嗤
污秽骨爪狠狠抓在刚刚闭合的门缝边缘,粘稠的血光与青铜巨门上残留的暗金符文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和能量湮灭的爆响,最终,骨爪被残留的禁制狠狠弹开,只在门缝边缘留下几道焦黑的污痕。
吼,镇狱宫?不可能,空间裂缝后传来血煞强者惊骇欲绝、带着无尽恐惧的咆哮,随即裂缝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彻底吞没。
砰
林辰重重摔落在门后的地面上,引魂灯脱手滚落一旁,光芒彻底熄灭。血狱剑柄也暂时沉寂下去。他大口咳着黑血,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破妄神瞳艰难地扫视着周围。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宏伟殿堂,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只有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支撑他身体的,是冰冷坚硬、布满尘埃的地面。地面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隐约可见极其繁复、却早已能量枯竭的暗金色阵纹。
而就在他前方不远处,视线勉强可及的地方——一座通体由暗青色、布满斑驳铜锈的金属铸造而成的巨大方棺,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虚空中。
青铜巨棺,长约三丈,宽丈余,棺盖紧闭,表面同样铭刻着繁复古老的暗金符文,与青铜巨门上的镇狱二字同源,一股沉寂、厚重、仿佛埋葬着万古时空的苍凉气息,从棺椁上弥漫开来。
引魂灯熄灭前最后一丝微光,似乎扫过了青铜棺的底部。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在那青铜棺底部,布满尘埃与铜锈的角落,似乎…印着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掌印,那掌印的痕迹,与他手中的血狱剑柄末端宝石的色泽,几乎一模一样。
这棺中…葬着谁?这掌印…又是谁留下的?
就在林辰心神剧震之际——嗡
那座沉寂了万古的青铜巨棺,仿佛感应到了外来者的气息,又或者是因为林辰身上那驳杂的帝兵与封印气息…竟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悸动,瞬间席卷了林辰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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