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反思与道歉
那滴紫液坠下后，在阵纹上蜿蜒爬行，像一尾活物贴地游走。玄枭盯着它，羽翼缓缓收拢，指节发白。他没动，也没再喊她名字，只是看着那抹紫痕一路滑向观众席边缘，最终消失在石缝之间。
渊澜站在原地，袍角还沾着方才那一滴湿意。他没去擦，也没回头。擂台结界已散，符阵余光渐熄，四周人声如潮水退去，只留下满地碎砖与焦痕。
玄枭忽然蹲下，指尖轻轻触了触地面那道魔息灼烧出的裂痕。烫的，还带着一丝微弱的震颤，像是她走时甩下的最后一道怒意。他喉头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没人答他。
他想起她冲上擂台时黑袍翻卷的模样，想起她指着自己说“你那一击是要废了他”时眼里的光——不是怒，是失望。他一直以为只要赢了，就能让她看见自己比渊澜强，可现在他赢了擂台，却输了她一眼。
他缓缓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原来执念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连最爱的人也会被推开。
而渊澜已经转身离开。
他走得不快，但一步也没停。穿过空荡的演武场，踏过碎石与残符，银袍在风里轻扬，像一缕不肯落地的月光。回到宿舍时天色将暗，屋内寂静，骨铃未响。他径直走向角落的柜子，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枚晶片。
那枚魔纹晶片边缘有细微裂纹，是他昨夜悄悄从排练场拾回的。她用过的，沾过她的气息，也带着那股混沌之力特有的躁动。他指尖抚过纹路，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他向来信奉规则，信奉秩序，信奉神之域教给他的每一条律令。可方才在台上，他明明可以反击，却因顾忌旧伤迟了半息；她冲进来时，他第一反应不是责备她破坏擂台规矩，而是怕她再被魔息反噬。
他低头看着晶片，轻声道：“我……是不是也错了？”
窗外暮色渐沉，屋内无人应答。
第二天黄昏，禁林边缘的石阶上坐着一人。玄枭背靠古树，手里握着一株藤蔓，青翠欲滴，叶片微卷，根须缠着一小块妖域特有的赤土。
他想起出发前听老妖讲，静心藤能安抚暴走的魔息，尤其是受过混沌之力侵扰的。为找到这藤蔓，他深入妖域最危险的谷底，与护藤妖兽周旋许久才得手。这是他从妖之域带来的静心藤，传说能安抚暴走的魔息，也能镇住执念过深的心火。
他等了快一个时辰。
终于，那道红发身影出现在林口。绮罗脚步不疾不徐，眼神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玄枭站起身，把藤递出去：“给你。”
她没接。
“我带回来的。”他声音有点哑，“在妖域最深的谷底挖的。听说……对魔息有好处。”
她盯着那株藤看了几息，忽然冷笑：“所以你是来赎罪的？”
“不是赎罪。”他摇头，“是想让你别恨我。”
“我早就不恨你了。”她抬眼看他，“我只是烦了。你们俩，一个要守规矩，一个要争输赢，可谁问过我想不想被你们当成奖杯？”
玄枭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你要是真懂我，就不会在台上冲他下死手。”她语气淡了，“也不会以为送根藤就能抹掉一切。”
她转身要走。
“等等！”他猛地开口，“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痛苦去证明什么。但我……我真的只想让你看见我。”
绮罗停下脚步，没回头。
“看见你？”她轻笑一声，“我早看见了。你比谁都偏执，比谁都莽撞，可你也比谁都……认真。”
她终于回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藤上：“这东西，我不白拿。等我用完了，还你一根更结实的。”
她伸手接过，指尖擦过他掌心，温热的。
翌日清晨，图书馆外的回廊下，渊澜立于檐影之间。他没穿整件神袍，只着素白衣衫，袖口卷起一截，露出手腕上一道浅疤——那是上次替她稳住法阵时被反噬所伤。
他手中拿着一枚晶片，正是昨夜他悄悄寻来修复工具，从自己的归墟令上抽了一缕银丝，小心翼翼地将晶片纹路重接，裂痕处嵌了半圈银丝，像是给伤口缝了线。这是昨夜他亲手修复的那枚。
绮罗走来时，他迎上前一步，将晶片递出：“你的。”
她挑眉：“修好了？”
“加了归墟银丝，能缓冲三成反噬。”他语气平静，“下次若再有人逼你出手，至少……不必硬撑。”
她接过晶片，指尖摩挲着新嵌的银线，忽然笑了：“你这是在道歉？”
“不是。”他垂眸，“我只是觉得，你的魔息，不该浪费在无谓的争斗上。”
“可你们争的，从来不是我。”她看着他，紫眸清亮，“是你们自己。”
渊澜沉默。
“你们一个怕失了规矩，一个怕输了面子。”她把晶片贴回腕间，轻声道，“可我在乎的，从来都是谁会在我快倒下的时候，伸手拉我一把。”
她顿了顿，笑出声：“现在我知道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谁都没说话。
回到宿舍时，玄枭已在屋里，正低头擦拭羽翼上的符文。见她进来，他抬头，欲言又止。
绮罗径直走到桌前，将静心藤插进一只空骨瓶，又把修复后的晶片按在腕上，深吸一口气。
魔息涌动，紫雾自裂痕中缓缓渗出，却被银丝牵引，绕腕三圈后沉入晶片。静心藤轻轻颤了下，叶片泛起微光，竟将那缕紫雾轻轻裹住，压了下去。
她抬手，看着腕间流转的光晕，忽而开口：“你们俩，以后再为我打架——”
话音未落，玄枭抢先道：“不会再有了。”
渊澜也道：“绝无下次。”
她转头看他们，一个站得笔直，一个坐得拘谨，平日里针锋相对的两人，此刻竟难得一致。
她笑了，笑得眉眼弯起：“那行。但丑话说前头——”
她指尖轻点晶片，紫光一闪。
“下次再闹，我就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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