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金漆令 > 第37章 四面埋伏,陶符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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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虎脸色一僵,眼神闪烁。

朱雀门血书震动太大,陛下震怒之余,也尚未有明旨处置江烬璃。他确实有私心,想趁乱拿下这个屡次坏事的女人,但此刻被当众点破,尤其那句“杀人灭口”,让他心头一悸。

“休得胡言!本将奉命行事!”赵虎色厉内荏。

“奉命?奉谁的命?可有明旨文书?”江烬璃步步紧逼,毫不退缩,“若无旨意,便请让开!延误圣听,这责任,你赵统领担待不起!”

她不再看赵虎,目光越过森严的禁军,投向那幽深的宫门,朗声道:“金漆阁掌脉大匠江烬璃,有要事面圣,呈献关乎国本、可证六皇子清白的铁证!恳请通传!”

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宫门前回荡。

守门的太监和侍卫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品阶较高的内侍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匆匆向宫内跑去。

赵虎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再强行阻拦,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江烬璃。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宫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江烬璃单薄的身影笼罩。她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插在宫门前的标枪,任凭周遭目光如刀。

终于,内侍小跑着回来,尖声道:“陛下口谕,宣——金漆阁江烬璃,乾元殿觐见!”

沉重的宫门,在江烬璃面前,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迈步走了进去。那扇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隔绝外面的世界,也隔绝退路。

乾元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的穹顶,却只让人觉得压抑窒息。

御座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天启帝面色阴沉,眼底翻涌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身侧侍立着几位重臣,包括老谋深算的朱清宛之父:丞相朱琮,兵部尚书等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气氛肃杀。

大殿中央,萧执竟也在!

他显然是被强行从病榻上“请”来的。脸色比在水榭吐血时更加苍白透明,毫无血色,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玄色亲王常服裹着他明显清减许多的身躯,更显单薄。

他靠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圈椅中,胸口微微起伏,气息不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是重伤未愈又强行移动所致。两名太医垂手侍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神情紧张。

即便如此狼狈虚弱,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迎接着御座上投来的审视目光,以及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怀疑与幸灾乐祸。

当江烬璃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探究,有鄙夷,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罪奴江烬璃,叩见陛下。”江烬璃依礼下拜,声音清晰平稳。

“江烬璃!”天启帝的声音带着雷霆余威,猛地砸下,

“朱雀门前,煽动匠奴,悬挂妖幡,聚众闹事!如今,城外匠籍军哗变攻城,口口声声尊你为‘大匠’!你还有何话说?!是否真如奏报所言,你与萧执,暗中勾结,意图不轨?!”

“父皇!”

萧执强提一口气,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朱雀门之事,儿臣可证!江烬璃悬挂《匠魂卷》,是为万匠鸣冤,阻止守城军屠戮无辜!

若非她当机立断,此刻朱雀门下早已血流成河!城外哗变,根源在军饷拖欠、匠籍受压,与江烬璃何干?与儿臣何干?这勾结谋逆之罪,儿臣,万死不敢受!”

“不敢受?”丞相朱琮冷笑一声,终于撕开了伪善的面具,上前一步,厉声道,

“六殿下!水榭之中,你自导自演一出饮毒血印的好戏,构陷小女清宛!如今城外叛军啸聚,打着为你鸣冤、讨还公道的旗号!

那朱雀门上的血书妖幡,字字句句控诉朝廷不公,矛头直指中枢!更有人证指认,叛军之中,流传着以你萧执之名签发的密令!这桩桩件件,环环相扣,岂是‘不敢受’三字就能推脱的?!”

他转向御座,痛心疾首:“陛下!六皇子身负监国之责,却包藏祸心,勾结罪奴,煽动匠籍军户作乱!其心可诛!其行当诛!若不严惩,国将不国啊陛下!”他声泪俱下,仿佛真是为国为民的忠臣。

“丞相所言极是!”兵部尚书立刻附和,眼神阴鸷地扫过萧执和江烬璃,

“陛下!匠籍军哗变,攻城器械已备,情势危急!当务之急,是拿下首恶,平息叛乱!臣请旨,即刻将六皇子萧执、妖女江烬璃,打入天牢!枭首示众,以安军心,以平民愤!”

“请陛下圣裁!”又有几名朱党官员出列,齐声附和。一时间,殿内群情汹汹,杀意凛然,矛头直指圈椅中那虚弱的身影和跪在地上的女子。

太医紧张地看着萧执愈发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又不敢上前。

萧执闭了闭眼,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冰冷的嘲讽。

他看向朱琮,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朱相……好口才。构陷?煽动?呵……本王若真有此心,何必在水榭饮那杯‘相思染’?等着被你们口中的‘叛军’迎入皇城,岂不更好?”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殿外,指向朱雀门的方向,带着无尽的悲凉:

“城外数万匠籍兄弟……他们不是叛军!他们是……被逼到绝路,只想讨一口饭吃、讨一个公道的……大胤子民!他们的冤屈,就在朱雀门上挂着!你们看不见吗?!还是……你们根本不敢看?!”

“住口!”天启帝猛地一拍御案,龙颜震怒,“萧执!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城外大军压境,刀兵相向!这就是你口中的‘讨公道’?!朕再问你一次,那匠籍叛军首领,是不是你?!”

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萧执和江烬璃身上。萧执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上气,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嘴角再次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太医惊呼上前,却被他抬手阻止。他喘息着,抬起染血的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却依旧倔强地迎向御座,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

“父皇……儿臣……问心无愧!若您认定儿臣是那叛军首领……儿臣……无话可说。这条命……早在朱雀门下,就押上了!”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天启帝怒极反笑,眼中杀机毕露,“来人!将……”

“陛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烬璃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盖过皇帝的怒喝!

她为萧执所作所为而震撼!顿感敬意,很是感激!原来他一直默默与自己同行同盟!

江烬璃不忍看他被冤枉!更不忍心看他吐血,硬生生压下担忧与心疼。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毫无惧色地直视着龙椅上的帝王:

“陛下!六殿下绝非叛军首领!城外哗变,亦非殿下指使!此乃奸人构陷,意图祸乱朝纲,颠覆国本!”

“证据呢?!”朱琮厉声打断,咄咄逼人,“妖女!空口白牙,就想为逆贼开脱?!”

江烬璃没有理会朱琮的咆哮,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那布包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甚至沾着些泥土。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双手高高捧起。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手中之物上。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金银珠宝。只是一块……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甚至显得有些粗糙的陶土块。

形状不规则,边缘还有磕碰的痕迹,颜色是泥土最本真的黄褐色,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认。

它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废弃窑口捡来的残次品,与这金碧辉煌、决定生死的乾元殿格格不入。

“噗嗤……”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嗤笑。紧张肃杀的气氛,因为这滑稽的“证物”而出现一丝诡异的松动。连御座上的天启帝,眉头都深深皱起,眼中满是疑惑和……被愚弄的愠怒。

“江烬璃!”朱琮像是抓住天大的把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讥讽,“你当这乾元殿是什么地方?!拿一块破泥巴来戏弄陛下,戏弄满朝公卿?!这就是你所谓的铁证?!简直荒谬绝伦!”

兵部尚书也厉声呵斥:“妖女!死到临头,还敢装神弄鬼!”

面对潮水般的质疑和嘲讽,江烬璃的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捧着那块粗糙的陶土,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诸位大人。此物,非是寻常陶土。它,乃是先帝在位时,秘密颁授给一支特殊军队的最高信物——‘陶符’!”

“陶符?”天启帝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和惊疑。

他似乎隐约记得,先帝晚年,确曾组建过一支由匠籍精锐组成的特殊卫军,负责皇家工事机密护卫,其信物似乎就是陶土所制,寓意“生于土,忠于土”。

但这支军队及其信物,在先帝驾崩后便神秘消失,成了宫廷秘闻。眼前这块破泥巴……难道真是?

“一派胡言!”朱琮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矢口否认,“什么陶符?闻所未闻!陛下,切莫被这妖女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