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小楼里弥漫着方便面和机油混合的怪味，但没人抱怨。小六顶着鸡窝头，眼睛通红却亮得吓人，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上，“蜂鸟”界面如同精密织网，监控着城市各个角落的暗流涌动。城西B区7号仓库的红点依旧闪烁，冷藏车进进出出，但“蜂鸟”已经锁定了其中三辆车的最终目的地——城南码头附近几个不起眼的物流中转站。黑虎逍遥散的新网络，正在被一点点勾勒出来。
阿强、大飞几个核心骑手围在另一张旧桌子旁，上面摊着一张手绘的城市地图，标记着几条特殊路线和几个安全屋位置。桌上还散落着几张支票和几叠现金——那是最近几单“特殊配送”的报酬。护送李教授和样本的惊险，取回“暗影”酒吧硬盘的智斗，为“回春堂”林老在黑市拍卖会上抢下那株百年老山参的豪气……每一单都惊心动魄，但报酬也丰厚得惊人。联盟的备用金池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妈的，黑虎那群杂碎还在平台搞小动作！”小慧拿着手机，愤愤不平，“又给我刷了几个差评！说我送餐超时还态度恶劣！平台客服跟死人一样！”
“让他们刷！”阿强咧嘴一笑，拍了拍鼓囊囊的钱包，“现在谁还靠平台那点仨瓜俩枣？夏哥带咱们接的私单，跑一趟顶以前跑一个月！让他们封！封得越狠越好！最好把咱们账号全封了，省得看着碍眼！”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线下骚扰也少了许多。自从夏夜定下“三人一组，遇袭报警，拍照留证”的策略，加上“蜂鸟”提前预警，黑虎帮的混混们几次下手都撞上了铁板，还被警察抓了几个现行。赵天虎似乎暂时偃旗息鼓，将精力放在了逍遥散的新渠道上。
夏夜坐在角落的旧沙发上，右臂的绷带已经拆了，但活动时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手里把玩着宋清河给的那枚非金非木的“引荐令”，令牌触手温润，云纹古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能量波动。天罡演武……武道协会的核心圈子……这扇门，终于要向他敞开了吗？
他正沉思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系统提示音，也不是“蜂鸟”的加密信号，而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夏夜皱了皱眉，接通电话：“喂？”
“夏夜？”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是。哪位？”夏夜语气平静。
“城东，‘听雨轩’斜对面，‘老舍茶馆’，二楼‘松风’雅间。”对方没有自报家门，直接报出地点，“现在过来一趟。一个人。”
电话随即挂断，干脆利落。
夏夜眼神微凝。听雨轩斜对面？老舍茶馆？这地方他知道，一个开了几十年的老茶馆，门脸不大，但据说背景很深，是不少老江湖谈事的地方。对方是谁？宋清河介绍的？还是……武道协会的人？
“蜂鸟，查这个号码。”夏夜立刻对小六道。
小六手指翻飞，片刻后摇头：“夏夜哥，查不到！号码是虚拟号段，源头被多重加密跳转！‘蜂鸟’追不到！”
“我去一趟。”夏夜站起身，拿起头盔。
“夏哥，我跟你去！”阿强立刻站起来。
“不用。”夏夜摆摆手，“对方说了，一个人。你们继续盯着黑虎那边。小六，‘蜂鸟’监控茶馆周围，有异常立刻通知我。”
“明白！”
城东，老舍茶馆。门脸果然不起眼，灰墙黛瓦，木门斑驳。夏夜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陈年茶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一楼大堂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喝茶看报的老人，气氛安静得有些沉闷。一个穿着青色布褂、头发花白的伙计抬眼看了夏夜一眼，没说话，只是朝楼梯方向努了努嘴。
夏夜径直上了二楼。走廊尽头，“松风”雅间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雅间不大，布置古朴。一张红木茶桌，两把圈椅。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老者背对着门，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街道。老者身形挺拔，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双手负在身后，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听到开门声，老者缓缓转过身。
夏夜瞳孔微微一缩！这老者……他见过！在清河坊地下擂台那次！那个站在观众席高处，气息沉凝如深潭，比刘姓老者还要强上一线的中山装男人！武道协会的长老级人物！
“坐。”老者指了指对面的圈椅，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如同实质般落在夏夜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夏夜依言坐下，不卑不亢：“前辈找我？”
老者没回答，自顾自地走到茶桌旁坐下，拿起紫砂壶，动作娴熟地烫杯、洗茶、注水。一股清冽的茶香弥漫开来，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尝尝。”老者将一杯茶推到夏夜面前。
夏夜端起茶杯，茶汤清亮，香气扑鼻。他不懂茶道，但能感觉到这茶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气，比普通茶叶强得多。他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温润的热流滑入腹中，精神为之一振。
“好茶。”夏夜放下茶杯。
老者这才抬眼，目光如电：“宋清河那小子，倒是会找人。那盏汝窑瓷盏，送得不错。”
夏夜心中了然，果然是宋清河牵的线。“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老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一个送外卖的，能干净利落地解决‘黑虎帮’派去的专业打手，还能察觉到那瓷盏上残留的‘阴煞’，及时用自身气血压制……这可不是普通的分内之事。”
夏夜心头一凛！对方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宋清河汇报得很详细。
“运气好罢了。”夏夜淡淡道。
“运气？”老者摇摇头，目光锐利如刀，“能引动苏星河那老鬼的巅峰拳意，虽然只有一瞬，差点把自己搞废了……这也是运气？”
夏夜身体瞬间绷紧！对方连这个都知道？！天罗影刺那次交手，他以为足够隐秘！
“不用紧张。”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戒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河坊地下擂台那次，你硬闯入口，我就注意到你了。一个气血旺盛得不像话的年轻人，却穿着外卖服……有意思。后来你送还魂汤给墨老，在仁和医院门口硬刚李主任；再后来，你送那盏瓷盏给宋清河，路上解决麻烦的手段……都有人看在眼里。”
他放下茶杯，目光深沉：“夏夜，你是个异数。不在武道世家，没有师承门派，却身负不俗气血，还掌握着一些……特殊的能力。更难得的是，你重情义，有担当。为了救一个面馆老板娘，敢跟黑虎帮和卫生局硬碰硬；为了几个外卖骑手兄弟，敢跟赵天虎掰手腕……这份心性，在如今这世道，不多见了。”
夏夜沉默着，没有接话。对方把他查得很透。
“我叫刘镇山。”老者终于自报家门，“武道协会，三长老。”
夏夜心头一震！三长老！武道协会核心高层！
“刘长老。”夏夜微微颔首。
“我今天找你，不是代表武道协会。”刘镇山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跟你聊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夏夜：“协会内部，对你……很感兴趣。尤其是你最近搞的那个‘极’，还有你那个叫‘蜂鸟’的小玩意儿。”
夏夜眼神一凝！连“蜂鸟”都知道？！
“别误会。”刘镇山摆摆手，“我们没兴趣窥探你的秘密。只是，你的能力，你的手段，还有你手里掌握的一些渠道……对协会处理某些‘特殊事务’，或许有些用处。”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协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人，守旧，排外，只想关起门来练自己的功夫，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甚至……对像你这样没有根基却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抱有偏见，觉得是野路子，难登大雅之堂。”
夏夜想起清河坊门口那两个门卫鄙夷的眼神，心中了然。
“但也有些人，”刘镇山话锋一转，目光炯炯，“比如我，比如宋清河，比如墨老……我们觉得，时代变了。灵气复苏的征兆越来越明显，天罗那样的组织蠢蠢欲动，黑虎帮之流更是肆无忌惮地用逍遥散这种邪物祸害普通人！武道协会，不能再固步自封！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不同的视角，需要……像你这样，既能打，又能办事，还熟悉市井规则的人！”
他直视着夏夜的眼睛：“天罡演武，你可以去。拿着宋清河的引荐令，没人会拦你。但我希望，你不只是去看看热闹。”
“刘长老的意思是？”夏夜问道。
“合作。”刘镇山吐出两个字，“有限度的合作。协会有些‘不方便’出面处理的‘特殊物品’运送，或者需要‘低调’进行的调查任务，可以委托给你的‘极速联盟’。报酬，不会比你现在接的私单低。相应的，协会也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你提供一些便利和信息支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但你要记住两点：第一，协会内部派系复杂，我的对头不少。跟我合作，可能会被某些人盯上。第二，天罗……他们一直在暗中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你手里的东西，还有你的能力，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要小心。”
夏夜沉默片刻，消化着刘镇山的话。武道协会主动抛出橄榄枝，虽然是有限合作，但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遇！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信息和资源，对追查父母下落、对抗天罗、甚至保护联盟都至关重要！但风险同样巨大，协会内部的倾轧，天罗的威胁……
“我需要考虑。”夏夜没有立刻答应。
“应该的。”刘镇山并不意外，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天罡演武，七天后开始。这期间，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决定了，演武会上，我会派人联系你。”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夏夜一眼，目光复杂：“夏夜，这世道要变了。是龙是虫，是乘风而起，还是被碾作尘埃……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背着手，缓步离开了雅间。
夏夜独自坐在茶桌前，杯中茶水已凉。他拿起那枚引荐令，云纹在指尖摩挲。武道协会的大门，似乎已经为他打开了一条缝隙。门后是机遇，也是深渊。
他掏出手机，“蜂鸟”界面自动弹出。一条新的加密信息流被标记出来：
【新任务（高难度）：护送“玄冰宗”冷月霜长老至昆仑山“玄冰谷”】【时限：72小时】【要求：确保长老安全，途中可能遭遇不明势力截杀】【奖励：未知（据传与上古冰系功法有关）】【提示：该任务由武道协会内部匿名发布，风险极高！】
玄冰宗？昆仑山？上古冰系功法？
夏夜眼神微凝。天罡演武还没开始，新的风暴，似乎已经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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