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精准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冰冷。
不带丝毫感情。
却又带着一种病态的、仿佛在欣赏艺术品般的“关切”。
“真是……令人遗憾的景象。”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自动裂开一条通路。
一个男人缓缓走来。
他身穿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儒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温和的浅笑。
可那笑容，却让人从脚底板一直凉到天灵盖。
仿佛在那副镜片之后，隐藏着一个正在解剖世界的疯子。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身穿白衣的护工，他们面无表情，步伐整齐划一，眼神空洞，如同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整个广场的温度，仿佛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骤降了二十度。
如果说尚优雅是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神，带来的是秩序的威压。
那么这个男人，带来的就是手术室里福尔马林的味道，是精神病院最深处传来的、被压抑的尖叫。
是绝对的、生理性的恐惧。
男人胸前的铭牌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第四感化院·主任教授·杨永信】
“杨……杨教授……”
人群中，一个胆小的学生哆哆嗦嗦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脸色惨白。
“嘶——！是那个‘电疗之王’！”
“快跑！不，跑也来不及了！被他盯上的人，连S级都得疯！”
“完了完了，这下不是社死，是物理超度了！”
前一秒还在安全距离外激情吃瓜的群众，此刻连瓜皮都不要了，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杨教授的威慑力，显然比尚优雅高了不止一个维度。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惊恐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半空中那个还在摆着剪刀手、身穿偶像服的尚优雅面前。
他没有抬头，只是像在欣赏一件被打碎的瓷器，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充满了临床研究般的审视。
“失败的样本。”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秩序的逻辑链出现了不可逆的污染，情感模块溢出，核心代码紊乱。”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仿佛在叹息一件艺术品的损毁。
“需要回炉重造。”
他轻轻挥了挥手。
身后两名护工立刻上前，动作精准而高效，拿出一卷闪烁着蓝色电弧的特制束缚带，将依旧失魂落魄、眼神空洞的尚优雅捆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就像工厂流水线上处理一件报废的机器。
曾经高不可攀的S级风纪会长，此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们毫不怜惜地从空中拖拽下来。
广场上的学生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比刚才的“偶像喵喵拳”还要恐怖一万倍！
陈小鱼一个闪身，立刻挡在了哥哥身前，她背后那块巨大的VIP弹幕护盾瞬间实体化，警惕地对着杨教授，低声道：
“哥，这家伙不对劲！他的精神力场很诡异，像一张网！”
杨伟业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给这位新到的大佬跪下。
他死死咬着牙，内心疯狂咆哮：我是起立尊者！我不能跪！教主还没跪呢！我要为信仰站着！妈妈，我今天可能真的要站着死了……
然而。
陈嚣的反应，再一次击碎了所有人的世界观。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妹妹，脸上的表情，从看戏的玩味，瞬间切换成了一种……见到失散多年亲人般的狂喜！
不，那不是狂喜。
那是粉丝见到偶像，信徒见到神祇，是穿越者在他乡终于听到了“栓Q”的狂热与激动！
他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
在杨教授那略带一丝疑惑的审视目光中。
陈嚣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没有发动攻击，没有开启防御。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在距离杨教授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然后，伸出双手，紧紧地、热情地、用力地握住了杨教授那只冰冷的手！
“杨教授！！”
陈嚣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充满了真挚。
“久仰大名！我可算是见到活的了！我是您的忠实粉丝啊！”
“……”
全场，石化。
连同杨教授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和假笑，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固。
粉丝？
我？
这个刚刚把S级风纪会长搞成精神失常的邪教头子，是我的粉丝？
陈嚣完全无视了对方的错愕，他握着杨教授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着，仿佛在汲取偶像的力量。
他用一种探讨前沿学术的、无比崇敬的语气，继续说道，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阴阳怪气：
“杨教授！您提出的‘电击疗法’，简直是后现代行为艺术的巅峰之作！是精神医学领域的文艺复兴！”
“通过精准控制的电压与电流，在目标的神经末梢奏响一曲毁灭与重生的交响乐！通过肉体最原始的痛苦，来重塑精神世界的秩序！太先锋了！太深刻了！太他妈有想象力了！”
远处的吃瓜群众，下巴已经掉在了地上。
“我……我没听错吧？他在夸杨教授的电疗？”
“他管那个叫……文艺复兴？”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一个疯子在给另一个疯子当捧哏！”
陈嚣越说越激动，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知音难觅”的痛心疾首。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我的‘社死艺术’，虽然在表现形式上足够荒诞，但在内核上，还是太肤浅了！”
他一指身后那座还在扭腰的李猛雕像，和那个喷着可乐的快乐喷泉。
“您看，这些都只是精神层面的打击，缺乏一种……直击灵魂的触感！一种能让人从DNA层面就开始颤抖的物理共鸣！”
陈嚣热情地再次握紧了杨勇信冰冷的手。
“杨教授，有没有兴趣，搞一次联名？”
“一次跨越唯物与唯心，贯穿精神与肉体的伟大艺术创作！”
杨教授身后的护工们眼神一厉，刚要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越来越浓厚的、名为“兴趣”的光芒。
他想看看，这个已经彻底“病变”的源头，到底能开出怎样绚烂的恶之花。
陈嚣见状，胆子更大了，他痛心疾首地指着周围那些已经吓傻了的学生，对杨教授控诉道：
“您看！您看看他们！他们都不理解我！他们以为我在胡闹，以为我只是在找乐子！”
“肤浅！愚昧！”
“但您一定懂！对不对？杨教授！只有您能看穿我这荒诞行为艺术背后的深刻内涵——我这不是在搞破坏，我这是在进行一场伟大的、针对集体精神熵增的群体行为艺术治疗啊！”
他话锋猛然一转，抛出了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惊世骇俗的理论。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肃穆，仿佛一位即将揭示宇宙终极奥秘的先知。
“杨教授，我研究您很久了。我发现，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您，是卧龙！”
“我，是凤雏！”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您的电疗，是物理层面的终极净化，是自下而上的灵魂重塑！我称之为‘物理超度’！”
“我的社死，是精神层面的范式革命，是自上而下的认知解构！我称之为‘精神飞升’！”
“您想想看！”陈嚣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们俩要是联手，这天下，还有治不好的脑子吗？！”
“项目名我都想好了！”他打了个响指，眼中闪烁着名为“创意”的贼光。
“就叫【冰火两重天·灵魂SPA】！”
“我负责用社死套餐，把目标的羞耻心拉满，让他社会性死亡，这是‘冰’！”
“您负责用十万伏特，让他浑身抽搐，欲仙欲死，体验生命的大和谐，这是‘火’！”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暴击！认知与存在的彻底颠覆！这绝对是能让‘礼圣’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为我们鼓掌的伟大作品！”
“……”
杨勇信的大脑宕机了。
这个少年在说什么？
他不是在求饶，不是在反抗。
他是在邀请自己，一起搞艺术创作？！
荒谬！
不，这不是荒谬！
杨勇信瞬间反应过来，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羞辱！
这个少年，在用最狂妄的方式，将他引以为傲的“治疗”，当成了一个可笑的马戏团表演！
“看来，你的‘病症’，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杨勇信缓缓抽回手，声音里的温度降至冰点。
“常规的‘治疗’方案，对你可能已经无效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对手下做了一个手势。
“执行【第七号镇静规程】。”
“将‘病源体’，带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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