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他紧紧地抓着萧辰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萧……辰……活着……爬起来……砍了……张世荣……狗……帮我……为司马……大将军报仇……护……羽……”
话音未落，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魁梧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大帅！”
一声悲愤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剩下的边军将士们，仿佛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瞬间就被无尽的愤怒所点燃！
“为大帅复仇！把胡狗杀了！”
萧辰双眼通红，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骑上战马，手持张弩，对准一片混乱的胡羯大军，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给我上！杀无赦！”
主将身死的悲伤和愤怒，都化作了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剩下的边军，在萧辰的带领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猛，就像一道决堤的洪水，狠狠地冲进了已经崩溃的胡羯军之中！
一场惨烈的杀戮，在黎明前的雪原上展开！
当萧辰浑身是血，带着剩下的一百多名伤员，护送着黄岳的尸体，冲出了包围圈时，天色已经大亮。风雪渐渐平息，狼谷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硝烟。
萧辰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迹，又看了一眼黄岳怒睁的双眼，缓缓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将军，安息吧。”
声音沙哑低沉，却比钢铁还要坚韧，“我萧辰，接下你这一刀！张世荣的人头，我一定会亲手砍下来，以祭英灵！”
残兵败将抬起黄岳的尸体，以萧辰为首，悄无声息地向黑石堡退去，就像是一群受伤的狼。空气沉闷得像是灌了铅一样，只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伤员痛苦的呻吟。
黑石堡守备周桐，黄岳的旧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从堡中走了出来。看着黄岳的尸体，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老将...哎！”
周桐一拳砸在坚硬的砖石上，泣不成声。他看了看浑身是血，但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萧辰，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疲惫却杀气腾腾的残兵败将，心中一凛。黄岳能在最后关头，将小队交给他，绝对不是巧合。
古堡中，一座古朴的祠堂中。一具薄薄的棺材，一件沾满鲜血的残破铠甲，这就是这位老将军的最终归宿。幸存的边军将士们，不管身上有多重的伤势，都艰难地走了过来，无声地行礼，呜咽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
周桐邀请萧辰前往守备府，单独一人。“节哀顺变，萧百夫长。老将军……太不值得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眼中尽是愤怒与无奈。不过将军若是走了，兵部那边怕是……”
萧辰面无表情，将陈兵尸体上的血迹，还有黄岳的遗言，一一说了出来。
说着，他取出了黄岳的校尉印：“周守备，奉大帅之命，在黑石堡暂时驻扎，等候调遣。这里的事情，就由守备大人代为禀告便是。”
周桐看了一眼印章，又看了看油纸包里的密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节都捏紧了。“张世荣，原来是那条老狗！勾结敌人，谋害将军！我一定要报仇！”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萧辰，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之色：“萧大哥，老将军将印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我周桐虽不是什么高官，但也是黑石堡的地头蛇！
兵源、粮草、军械，堡内有什么，你尽管开口！一定要为老将军，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谢守备！”萧辰拱了拱手。萧辰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不会让守备大人失望的！”
秦烽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黑石堡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也是一个杠杆。
而这个时候，帝都，兵部。
兵部侍郎张世荣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的用茶杯盖擦了擦茶水上的泡沫。他面容削瘦，三缕长须，给人一种儒雅之感，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时闪过一抹慑人的凶光。
一名心腹躬身道：“南方传来消息，黄岳部被胡羯大军偷袭，大败亏输，校尉黄岳战死。余部由百人长萧辰率领，烧毁部分胡羯军粮，冲入黑石堡…”
“是吗？难道黄岳被杀了？”
张世荣动作一滞，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像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战死沙场？呵，总算是保住了他愚忠的名声。
百夫长‘萧辰’，就是陈兵在信中提到的那个难缠的弓箭手？”
“不错。据说，此人十分勇猛，黄岳临死前，似乎对他很有信心...”
“勇悍无双？不过是个莽夫罢了。”
张世荣哼了一声，道：“黄岳一死，南疆镇守无人指挥，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加强对黑石堡的保护。
另外，通知兵部武选司，就说南疆镇守营校尉战死，事关重大，需派一名得力之人前来整顿，嗯，辛苦李参将了。记住，萧辰和黄岳的残余势力，一定要妥善处理。”
“妥善安置”
四个字咬得很重，透着一股寒意。
幕僚会意，躬身道：“是。定要将黄岳的旧部，打的永世不得翻身。不过，司马家的余孽……”
张世荣眼中冷光一闪：“这个女人，才是黄岳余党倒台的关键，也是他包庇罪人的关键！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他！告诉李参将，一定要让他来！”
黑石堡，是萧辰残的临时营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在经历了一场血战，失去了统帅之后，剩下的一百多名老兵，都褪去了最初的浮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
他们默默地擦刀擦枪，包扎伤口，目光不时落在营地中央，同样沉默不语的萧辰身上。
萧辰的面前，是黄岳留给他的简易地图，还有一张薄薄的兵书。他皱了皱眉。人手不够啊！百战之后，只剩下八十多名精锐，再加上从黑石堡调来的援军，也不过两百人。
装备更是匮乏，铠甲破损，箭矢匮乏，战马也只有二十多匹疲惫不堪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