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江肆云正小心翼翼地跟着林在溪的步伐。
他看着林在溪的背影,迈出了最后一步。
可就在落脚的瞬间,林在溪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江肆云一愣。
是眼花了吗……
可他很确定,自己一步都没有走错。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林师妹?”
就在这时,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
风雪汇聚,在他面前凝成一个巨大的狐狸影子。
那影子几乎遮蔽了半边天幕,雪白的狐狸摇晃着一根蓬松的尾巴,用狭长的媚眼盯着江肆云。
一个空灵的声音凭空在江肆云的脑海中响起:
“青年人,你是来陪奴家的吗?”
江肆云握紧了手中的剑。
师妹不见了……
却凭空冒出个会说话的影子,还问着这种奇怪的话。
他耿直的脑子瞬间得出了结论。
下一刻,剑已出鞘!
“妖孽,休得胡言!”江肆云一声清喝,“看剑!”
江肆云一剑劈下。
凌厉的剑气裹挟着冰霜,瞬间将那巨大的狐狸影子撕裂。
风雪倒卷,四散飞溅。
可下一秒,那些被劈散的影子竟如水墨般重新汇聚。
白狐影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一剑从未挥出。
若不是周围的雪地里还残留着剑痕,江肆云都快要将这一切全都当成错觉。
白狐又说话了,声音娇媚又空灵:
“小郎君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大火气。”
一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朝江肆云伸了过来,尾巴尖端在他脸颊上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触感轻飘飘的。
像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却带着一阵刺骨的寒意。
江肆云浑身一僵,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耳根,脸颊发麻。
“妖孽!”
他恼羞成怒,又是一剑劈了过去。
影子再次散开,又再次聚拢。
如此反反复复。
江肆云的剑招越来越快,可无论他怎么出招,都像是劈在空处。
灵力穿透而过,根本伤不到那白狐狸分毫。
白狐狸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耳边飘忽不定:
“你们这群小家伙可真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半分情趣也无。”
江肆云喘着粗气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着那团毫发无伤的影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是天生剑骨。
他的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可这一刻,它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作用。
“铛”的一声,他将剑插回了背后的剑鞘。
在漫天风雪里,问剑宗让人操碎了心的大师兄,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江肆云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狐狸影子,闷声闷气地开口,
“你把我师妹弄哪儿去了?”
白狐狸影子笑声娇媚,听得人骨肉发酥:
“哎呀呀,小郎君这副样子可真有意思。不如就留下来,陪我解解闷。”
那由风雪汇聚而成的狐尾,再一次似有若无地,朝着江肆云的侧脸拂过来。
江肆云反手就是一剑。
那剑气凛然,再次直接将那条狐尾劈得粉碎。
“我师妹在哪儿?”江肆云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风雪重新汇聚,白狐的影子在不远处再次显现。
“这么凶做什么。”
白狐的影子绕着他飘了一圈,
“你求求奴家,说不定奴家一心软,就告诉你了。”
江肆云眉头紧锁。
在宗门里,大家都怕他语出惊人。
江肆云从来没求过人,更何况是求一只妖。
或者说,像妖一样,却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江肆云抿着唇,憋了半天:
“你不像好人,我不与你做交易。”
这话说得又正又直,听得白狐狸咯咯直笑。
整个雪地都因着白狐狸影的的笑声微微震动。
“真是个无趣的小古板。”
笑声一敛,白狐的影子猛地朝远处窜去,化作一道白光,只留下一句飘渺的话语在风中回荡。
“想要找你的小师妹,就自己来追吧。”
江肆云眼中再无他物,提着剑,想也不想地追了过去。
*
林在溪环顾四周。
她明明算得清清楚楚,阵法已破。
为何一转身,江肆云就失去了踪影……
林在溪皱起了眉,心乱如麻。
忽然,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远处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它蹲坐在那,皮毛没有一丝杂色,尾巴在身后悠然摆动。
狐狸抬起头,一双眼瞳是纯粹的金色。
它动了动嘴,声音清晰地传进林在溪的耳中:
“第三位访客,欢迎光临。”
第三位?
林在溪想说什么。
可白狐狸似乎没什么戏弄她的意思。
白狐只是懒洋洋地开口,
“半妖体质,天生炉鼎,竟能让你遮掩至今,倒也算有些本事。”
林在溪浑身一僵,血液刹那间凉透。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是她拼尽全力也要掩埋的过去。
林在溪死死盯着那只狐狸,声音绷得极紧:
“你是谁?”
白狐轻笑一声,后足一蹬,化作一道白影跃进林在溪的怀中。
林在溪本能地想挥剑。
可白狐狸体温温热,带着毛茸茸的触感。
她动作一滞。
狐狸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抬起那双剔透的眼眸,
“世道于你不公,又何必死守那套正道规矩。”
它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魔力。
被那一双金色的眼睛盯着,林在溪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林在溪咬紧牙关。
直到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
“我逆天而行,本就是为了将命运握于自己手中!”
它从她怀里跳下,身姿轻盈地落在地上,引着她走到一处石壁前。
原本光秃秃的石壁上光影流转,竟凭空出现一幅巨大的山河图。
画中云雾缭绕,山川巍峨。
白狐不知从何处奉出一盏清茶,
“想知道你那小古板师兄在哪儿,便陪我补全这幅画。”
林在溪看着那盏茶,又看看那幅画。
她之所以拼命修炼,就是不想再听任何人的摆布,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林在溪冷笑一声。
她手中灵力大盛,提剑便朝着那幅山河图狠狠砍去!
剑身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
然而,剑气撞上画卷,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山河图分毫未损。
那只白狐狸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见她徒劳,才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小丫头,有时候,得学会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