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宝自储物戒中甩出一袋沉重灵石,“砰”地砸上柜台!
掌柜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将火晶装入锦盒,战战兢兢递上。
赵天宝一把夺过,携那吓得面无人色的美人怒然而去。
任谁都能看出赵天宝色厉内荏。
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珍宝阁。
众人看向谢殊观和林在溪的目光,变得复杂而微妙。
掌柜冲着周围的看客们拱拱手:
“让诸位看笑话了,今天店内物件九折……”
林在溪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整个人都蔫了下去,肩膀微微垮着,
“谢道友,让你见笑了。”
谢殊观叹了口气。
赵天宝最后那句话,分明是迁怒于问剑宗。
谢殊观对着林在溪示意。
两人径直穿过人来人往的坊市主街,拐入一条僻静巷道。
周遭喧嚣霎时低落,远处隐约的叫卖与两人轻微的脚步声交织回响。
谢殊观布下一个隔音阵法,停下脚步。
“你分明厌恶赵天宝,为何处处忍让?”
林在溪被她问得猝不及防。
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脸上浮出一丝狼狈。
“赵天宝是赵家幼子。”
她下意识避开谢殊观的注视,望向一旁斑驳的墙面,
“赵家执掌东洲最大的商会。谁都清楚,他惹不起。”
谢殊观垂眸沉思。
坊市中修士的劝告和掌柜为难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浮现。
林在溪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问剑宗平日从秘境险地所得材料,斩杀妖兽获取的内丹皮骨,林林总总,有七成需经赵家商会出手,换取宗门用度。”
她叹了口气,
“断了这条通路,宗门上下数千弟子的月例灵石都将成问题。”
这才是命脉所在。
修真界中,杀人不过头点地。
断人财路,却如抽筋剥皮。
赵天宝好色纨绔。
自初次在宗门集会见到林在溪便动了心思,此后纠缠不休。
宗门长辈心知肚明,数次想与赵天宝撕破脸。
可林在溪拒绝了。
问剑宗上下氛围和睦,待她不薄……
她不能借此就将事情闹大,使长辈们为难。
唯有与那令人作呕的草包虚与委蛇。
林在垂眸,握紧腰间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在溪自嘲道:
“赵天宝修为不济,连我都敌不过。可他背后的赵家,却势力盘错,不好相与。”
修真界便是如此。
不仅要看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还要看背后的靠山稳不稳。
谢殊观对此深有体会。
以原主那般惊人的家世底蕴,都被算计至死,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谢殊观静听,眸色渐深,
“所以,他说拖欠你们的灵石,你们也毫无办法。”
林在溪面露苦涩,声音低沉下去:
“谢道友,实不相瞒,若非如此,我们又何必……”
她未再说下去,但意思已再明白不过。
谢殊观心中暗叹。
问剑宗,东洲顶级剑宗。
门下弟子皆剑心通明,傲骨铮铮。
谁又能想到,竟会被区区灵石逼至如此窘迫境地。
难怪李崇剑一听她有生财之道,态度立转。
“我知道了。”
气氛一时凝滞。
林在溪深吸一口气,抬头重新看向谢殊观。
片刻后,她朝着谢殊观拜下:
“道友恕我冒昧,我斗胆一问,谢道友为何如此自信,认定你的阵法一定能赚钱?”
这不是一笔小投入。
无论是建立传音大阵法,还是后续维护,所耗材料与灵石都将是个天文数字。
谢殊观可能得赔上全数身家。
问剑宗虽然不用出钱,可也几乎是押上宗门未来数十年的气运。
林在溪的担忧几乎写在脸上。
谢殊观却能理解她的担忧。
对此世修士而言,谢殊观的“手机业务”前所未有,存疑再正常不过。
但谢殊观拥有来自另一世界的认知优势。
她很清楚,一旦这种即时通讯的便利深入人心,必将爆发出惊人市场。
“阵法建成,只是第一步。”
谢殊观声线平稳笃定,
“后续使用,自有相应付费之制。届时,才是真正开始回本之时。”
林在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仍难以想象具体操作。
但谢殊观骨子里的自信,却莫名抚平了她的焦虑。
“李宗主为什么对我的通讯阵法如此上心,他从中看到了摆脱赵家掣肘的机会。”
谢殊观未再多言。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在溪,话锋陡然一转:
“你想不想揍赵天宝一顿?”
林在溪蓦地一怔。
大脑瞬间空白,完全未能跟上谢殊观的思绪。
揍……揍谁?
赵天宝?
这念头像是带着魔力的钩子,瞬间勾起了林在溪心底被理智死死压抑住的冲动。
可林在溪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那可是赵天宝。
是东洲最大商会赵家整个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动他一根头发,都可能招来麻烦。
“从今往后,问剑宗不必再看赵家脸色,这不是最好的报仇机会吗!”
见林在溪一脸呆滞,谢殊观忽地笑了,
“那半块炎阳火晶,我可从未想过,要把它白白让人。”
方才她在赵天宝身上,留下了一道极难察觉的神识印记。
林在溪艰难道,
“我们若是动手,赵家绝不会放过问剑宗。”
她脸色发白,
“赵家行事素来霸道狠绝。他们会把整个东洲翻过来找出凶手,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
谢殊观向前倾了倾身,
“所以,我才说,只是揍他一顿。”
林在溪呼吸一滞。
她不明白。
可谢殊观心中却有数。
势力,是用来威慑的。
“如果我们杀了他,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赵家为了维持威严,哪怕把东洲翻过来,也要把我们挫骨扬灰。”
她耐心道,
“但如果,他只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被两个不知名的人蒙着脸套着麻袋,打断几根骨头呢?”
谢殊观顿了顿,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林在溪深吸一口气。
她懂了。
赵天宝受伤被打,赵家会暴怒,会悬赏天价寻找凶手。
但绝不会倾尽全族之力,去为一个只是丢了脸的纨绔找场子。
最后大概率,就是不了了之。
“可是我们如此行事,风险亦大……”
谢殊观嗤笑一声,
“所以才说——不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