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身后逐渐远去。
次元房车平稳地行驶在荒凉的国道上，两侧的景物，从破败的城市建筑，逐渐变成了枯黄的荒野和稀疏的树林。
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些。
没有了高楼的遮挡，天空显得格外高远，也格外阴沉。
车厢内，气氛有些微妙。
李睿依旧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跟着两个怪物在干什么”的哲学思考中，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会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偷偷瞥一眼陈默和阿七。
而阿七，则在品尝完那颗作为奖励的水果糖后，又恢复了那种高冷的姿态。她抱着那把战术匕首，靠在窗边，闭目养神，仿佛在回味刚才那场由她一手导演的“烟火盛宴”。
陈默则一边开车，一边在脑海中，与系统进行着交流。
“系统，评估一下阿七刚才的战斗。”
【评估完成。目标“阿七”在本次战斗中，完美利用了环境因素，以最小的消耗，达成了最优的战果。其战术规划能力、时机把握能力、以及执行力，均已达到A级水准。】
【S级天赋“战术推演”正在被动激活中，随着战斗经验的积累和记忆的恢复，其能力将呈指数级增长。】
【综合评价：一个完美的，天生的指挥官与刺客的结合体。】
陈默对这个评价，毫不意外。
阿七的表现，确实惊艳。
她没有选择用枪械或者其他武器去和丧尸硬拼，而是选择了最高效，最省力，也最具观赏性的方式。
这不仅仅是战斗，这已经是艺术了。
“不过……”陈默的眉头微微一挑，“她似乎对‘杀戮’本身，并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有些……享受？”
【根据分析，目标“阿七”在失忆状态下，其行为逻辑更倾向于“任务导向”和“奖励驱动”。】
【“拆掉玩具”是您下达的任务，“糖果”是您给予的奖励。对她而言，完成任务，获得奖励，这个过程本身，就能带来纯粹的精神愉悦。】
【至于“杀戮”所附带的道德和情感因素，在其当前的人格认知中，权重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一台以我的命令为最高指令的，超级战斗机器？”陈默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请宿主注意，随着记忆的恢复，其独立人格和情感认知也将逐渐苏醒，届时，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测的变化。】
陈默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看来，自己现在享受着“绝对控制权”的红利，但未来，也必须为这种控制，付出相应的“维护成本”。
就在他思索之际，房车的雷达上，再次出现了几个微弱的，代表着生命信号的光点。
不是丧尸。
是幸存者。
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废弃加油站里，有三个人影，正围着一辆抛锚的皮卡车，似乎在焦急地忙碌着什么。
当他们看到这辆如同黑色巨兽般，悄无声息地驶来的房车时，先是露出了极度警惕和恐惧的表情，纷纷举起了手中简陋的武器——一根棒球棍，一把消防斧，还有一把……自制的弹弓。
但当他们看清，这辆车并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只是缓缓地停在不远处时，他们的眼神，又从警惕，变成了某种混杂着渴望和祈求的复杂情绪。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壮着胆子，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朝着房车走了过来。
“车……车里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车坏了，想在这里找点汽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车厢内，李睿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看向陈默，等待着他的决定。
末世之中，遇到其他幸存者，往往比遇到丧尸，更加危险。
谁也不知道，对方那副可怜兮兮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心。
陈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以及他身后那两个紧张地注视着这边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破旧的衣物，脸上的污垢，以及眼神深处那几乎快要熄灭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系统扫描中……】
【目标群体：普通幸存者。】
【生命体征：三人均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和脱水症状。】
【威胁等级：E-（可忽略不计）。】
【系统建议：拒绝收留。庇护所资源有限，且接纳陌生人存在巨大风险。】
系统的建议，冰冷而理性，和陈默内心的第一反应，不谋而合。
他不是圣母。
他很清楚，自己的房车，不是慈善收容所。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拯救每一个他遇到的人。
每一次善心大发，都可能为自己和团队，带来灭顶之灾。
“我们……要帮他们吗？”李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毕竟是警察出身，骨子里那份保护民众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做到完全的漠视。
陈默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了阿七。
“阿七，你觉得呢？”他忽然问道。
他想看看，这台“战斗机器”，在面对这种“人性选择”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阿七睁开了眼睛。
她清冷的目光，透过防弹玻璃，落在了外面那个满脸祈求的中年男人身上。
她看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太弱了。”
她的回答，简单，直接，也……残酷。
“弱，就会成为累赘。累赘，会拖慢我们的速度。”
她的逻辑，清晰得可怕。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有用”和“没用”两个标准。
李睿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知道，阿七说的，是末世里最正确的，生存法则。
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阿七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他不需要一个多愁善感的队友。
他需要一个能和他并肩作战，做出最理性判断的伙伴。
他按下了车外的广播按钮。
“我们不会收留你们。”
他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外面那个中年男人的耳朵里。
中年男人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被无情地浇灭。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然而，陈默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猛地一愣。
“但是，这辆皮卡，只是发动机出了点小问题，油箱里还有油。修好它，然后沿着这条路向西走，大约五十公里外，有一个叫‘黑石镇’的地方。”
“那里，或许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说完，陈默不再理会他们。
他心念一动，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小袋压缩饼干和两瓶纯净水。
他打开车窗一道缝隙，将这些东西，丢在了路边。
然后，他重新启动房车，没有丝毫留恋，从那三人身边，缓缓驶过。
那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食物和水，又看着那辆黑色巨兽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有被拒绝的失落，有得到指点的感激，还有对那辆神秘房车的，深深的敬畏。
许久，那个中年男人才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物资，对着房车远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不知道，今天这个小小的，看似冷漠却又留下一线生机的举动，在不久的将来，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报给陈默。
更不知道，他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腿脚有些不便的年轻男人，未来，将会成为陈默团队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角色。
“老瘸……”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拍了拍那个年轻人的肩膀。
“别灰心，我们……还有希望。”
远方，传来了车辆的引擎声。
不是房车。
是另一群，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而来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