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对着镜子练习“震惊脸”时,王鹏正举着手机录像。屏幕里的少年瞪圆眼睛,嘴角微微张开,左手下意识地捂住右脸——这是他对着苏晚的电影片段学的第17种表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像被扇耳光的反派。”王鹏暂停录像,把手机递给他,“你看苏晚扇人的时候,对方眼睛里得有三层情绪:先是懵,再是痛,最后是恨。你这只有‘懵’,像刚睡醒。”
林舟盯着屏幕里的自己,确实像刚被叫醒的样子。他摸了摸右脸,那里还留着昨天练习时的红印——为了找痛感,他真用尺子轻轻拍了自己十下,现在一摸还发麻。
“可我演的是被女先生识破身份的反派啊。”林舟挠了挠头,“被扇耳光应该是‘阴谋败露’的震惊,不是‘被欺负’的委屈。”他突然拿起桌上的剧本,指着被红笔圈住的台词,“你看这里写的‘眼神骤变’,骤变懂吗?就是一秒从‘装好人’变成‘露獠牙’。”
王鹏凑过去看剧本,突然指着角落的标注:“哎?这不是苏晚的笔记吗?‘扇耳光前需停顿半秒,给对方留反应时间’——她连这个都写了?”
林舟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昨天从苏晚那里借来的笔记本,他熬夜抄了整整三页,居然没发现这个角落的小字。他摸着那行娟秀的字迹,突然想起苏晚弯腰捡灯笼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触感——又轻又软,和“扇耳光”完全不搭边。
“要不你试试先笑再变脸?”王鹏突然拍了下手,“先装成被打懵的样子,等苏晚收手时,眼睛里突然冒出狠劲,像藏在棉花里的针!”
这个主意让林舟眼前一亮。他对着镜子咧嘴笑了笑,刚要变脸,就听见王鹏的手机响——是剧组的群通知,今天的扇耳光戏要用真打。
“真打?”林舟的脸瞬间白了,“不是说借位吗?”
王鹏看着通知,眉头皱成了疙瘩:“赵宇恒的助理在群里说,‘为追求真实感,经投资方同意,改为实拍’。这肯定是他搞的鬼!”
林舟捏着剧本的手指泛白。他能想象赵宇恒躲在监视器后面偷笑的样子——说不定还在偷偷打赌,他会不会被扇得当场哭出来。
“要不找周导说说?”王鹏急得转圈,“你这张脸要是肿了,后面的戏怎么拍?”
“别去。”林舟深吸一口气,突然拿起尺子往自己脸上拍了下——比昨天重多了,脸颊立刻红了一片,“他就是想看我出糗,我偏不让他得逞。”他对着镜子扬起下巴,“再说苏晚老师肯定有分寸,总比被赵宇恒的替身扇强。”
王鹏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这小子骨子里有点犟——像块泡在水里也不肯变软的石头。
到了片场,林舟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更“隆重”。赵宇恒搬了把椅子坐在监视器旁,手里拿着杯奶茶,摆明了是来看戏的。他看见林舟,故意扬了扬下巴:“听说今天要真打?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冰敷袋?”
林舟没理他,径直走到苏晚身边。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襦裙,手里拿着本线装书,看见林舟过来,眼睛弯了弯:“紧张吗?”
“有点。”林舟老实点头,右脸的红印还没消,看着像只被欺负的兔子。
“我尽量轻一点。”苏晚从包里拿出盒薄荷糖,“含一颗,能缓解紧张。”她顿了顿,指尖在剧本上敲了敲,“待会儿我抬手时,你往左边偏头,角度控制在十五度左右,既能避开颧骨,又能让镜头拍到表情。”
林舟的眼睛亮起来——这和苏晚笔记本里写的“停顿半秒”一样,都是藏在细节里的温柔。他含着薄荷糖,突然觉得嘴里的清凉比王鹏的冰可乐还管用。
副导演举着喇叭喊:“各单位准备!女先生识破反派身份,一镜一次!”
林舟立刻切换状态。他佝偻着背,缩在墙角假装整理包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苏晚的方向——按照剧本,他要等苏晚说出“你就是拐走少女的人贩”时,突然转身拔刀,再被她一个耳光扇懵。
苏晚的声音比平时冷了三分:“你怀里的玉佩,是城西张大户家女儿的信物吧?”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他赶紧顺着话接:“姑娘认错了,这是我……”
“不用演了。”苏晚突然上前一步,手里的线装书“啪”地拍在他胳膊上,“昨天我在茶馆听见你和同伙说话,说要把少女卖到关外去。”
这段即兴发挥让林舟的后背瞬间冒汗,却也让他彻底进入了角色。他猛地转身,手里的道具刀还没拔出来,就看见苏晚的手扬了起来——比他预想的快半秒,带着风。
就是现在!
林舟想起苏晚说的“十五度偏头”,身体却比脑子快一步,往左边偏了刚好能避开颧骨的角度。巴掌落在他的脸颊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重,却足够真实。
他顺势后退半步,右手捂着脸,眼睛瞪得滚圆。这一次没靠尺子找感觉,真实的痛感让他的眼神里瞬间挤满了情绪:先是被打懵的茫然,接着是阴谋败露的慌张,最后是藏不住的狠劲,像被踩碎的蛇,露出了獠牙。
“好!”周建明的声音带着兴奋,“这个眼神绝了!”
林舟还没从角色里出来,捂着脸颊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吓的,是太投入。苏晚递来块手帕,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脸:“没肿吧?”
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像片雪花落在发烫的脸颊上。林舟突然回过神,脸颊瞬间红得比被打的印子还深,连话都说不囫囵:“没、没事……”
赵宇恒在监视器旁“啧”了一声:“演得再像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打得说不出话。”
这话刚说完,就被周建明瞪了回去:“你要是能演成这样,我让苏晚天天给你讲戏。”
赵宇恒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奶茶差点泼在剧本上。
接下来的几条,林舟一次比一次入戏。苏晚的巴掌始终控制着力道,每次落下前,指尖都会先轻轻碰一下他的脸颊——这是他们私下约定的“信号”。最后一条时,林舟故意放慢偏头的速度,让巴掌擦着脸颊过去,却在镜头里拍出了“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效果。
“过!”周建明拍着桌子站起来,“这段能当教科书!”
林舟捂着脸颊鞠躬时,听见赵宇恒气呼呼地摔了椅子。他没回头,心里却像喝了蜜——不仅没出糗,还被周导夸了,这感觉比拿到加戏的剧本还爽。
收工时,林舟刚卸完妆,就看见苏晚的助理在化妆间门口等他。“苏姐让你去休息室一趟。”助理递来个冰袋,“她说是刚从冰箱拿的,赶紧敷敷脸。”
林舟捏着冰袋,感觉凉意从指尖传到心里。他走到休息室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苏晚的笑声,推开门看见她正对着镜子比划——原来影后也会对着镜子练表情。
“苏老师。”林舟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进去。
“进来吧。”苏晚转身,手里拿着瓶喷雾,“脸还疼吗?最后那条我好像没控制好力度。”
“不疼。”林舟赶紧摇头,把冰袋贴在脸上,“是我自己没躲好。”
苏晚被他逗笑了,递来瓶酸奶:“刚从食堂拿的,还温着。”她看着林舟的脸,突然说,“你偏头的角度算好的,上次有个演员直接躲到镜头外,我手都挥空了,最后只能用剪辑救。”
林舟差点把酸奶喷出来:“躲到镜头外?”
“可不是嘛。”苏晚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点无奈,“那是个当红小生,说怕留印子影响接代言。结果那场戏拍了一下午,最后用的还是第一次的素材——他躲得最离谱的那条。”
这个秘密让林舟瞬间觉得和影后的距离拉近了。他吸着酸奶,突然想起赵宇恒刚才摔椅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那他还不如我,至少我没躲出镜头。”
“所以说你有天赋。”苏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认真,“被扇耳光时,能把注意力放在表情上,而不是疼不疼上,这很难得。”她从包里拿出支笔,在剧本上画了个小人,“你看,偏头十五度既能避开脸,又能让肩膀带动身体倾斜,显得更真实——这是我总结的‘扇耳光公式’。”
林舟盯着那个小人,突然觉得扇耳光都变成了门学问。他想起自己对着镜子练的17种表情,原来最管用的不是模仿,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角度。
“对了,”苏晚像是想起什么,“明天有场你被押入大牢的戏,记得把肩膀含起来——长期被绑的人,肩膀会不自觉地内扣。”她在剧本上又画了个含着肩膀的小人,“就像这样。”
林舟看着那两个小人,突然觉得手里的剧本变得沉甸甸的。这不是普通的批注,是影后用经验熬出来的“表演秘籍”。
王鹏来接他时,看见林舟手里的剧本,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苏晚画的?你小子走大运了!”
“别嚷嚷。”林舟把剧本往怀里塞了塞,脸颊还泛着红——一半是被扇的,一半是被夸的。
两人往片场外走时,看见赵宇恒的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他那张不太高兴的脸:“听说你被苏晚夸了?别得意,不过是会躲巴掌而已。”
林舟没理他,却在经过车旁时,故意挺直肩膀——不是平时的挺拔,是苏晚说的“内扣后再展开”,带着点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倔强。
王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你刚才那走路姿势,真像刚被放出来的!”
林舟忍不住笑了,把剧本举到眼前,苏晚画的小人在路灯下像两个跳舞的精灵。他突然觉得,被扇耳光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他知道,就算是挨打,也能打出水平,打出风格。
“走,”林舟把剧本小心地放进背包,“回去研究苏老师的‘扇耳光公式’,明天的牢戏可不能让她失望。”
王鹏跟在他身后,突然觉得这小子的脚步都轻快了。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刚学会跳舞的蛇,就算被人踩了尾巴,也能扭出自己的节奏。
林舟不知道明天的牢戏会不会顺利,不知道赵宇恒会不会又想出什么招来捣乱。但他知道,自己手里有苏晚画的小人,有刚学会的“偏头十五度”,还有颗不怕被扇耳光的心。
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想看他出糗的人——林舟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偷偷笑了。就算被扇一百个耳光,他也能从里面找出点表演的门道来。毕竟,不是谁都能把“挨打”变成学问,把“偏头”变成艺术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今天的月光格外亮,像苏晚递来的酸奶,又暖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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