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陈默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明明穿着恒温防护服,后背却渗出冷汗。相机镜头里的噬恐星系被厚重的黑色云层笼罩,云层缝隙中偶尔漏出的星光,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更诡异的是,镜头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躲闪,连握相机的手都在轻微颤抖,那是他面对原始混沌时都不曾有过的恐惧。
“是‘恐惧放大场’。”凯尔的假肢在控制台上打滑,屏幕上的生物电波图谱呈现出尖锐的峰值,代表“恐惧”的波段像疯长的藤蔓,缠绕着其他情绪波段,“空白带的虚无能量在这里转化成‘噬恐因子’,会放大生物潜意识里的恐惧——不是制造幻觉,是把‘怕黑’‘怕孤独’‘怕失败’这些小恐惧,变成能吞噬理智的怪物。”
张狂突然按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他的脑海里,虚空战的画面被扭曲:断腿的战友不是倒在混沌的攻击下,而是指着他喊“是你放弃了我”;被他救下的孩子,突然变成浑身是血的怪物,扑过来撕咬他的手臂。“他娘的...都是假的!”他一拳砸在舱壁上,信念烙印的红光却在恐惧的压制下,缩成了小小的光点,“老子当年连混沌母巢都敢闯,还怕这些破幻觉?”
凌霜的指尖凝结出冰晶,却在成型的瞬间炸裂,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背。她的眼前,永冻星的冰原变成了巨大的冰棺,里面躺着所有被她“放弃”的平民,他们的脸都朝着她,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为什么不救我”。“不是的...我当时没有选择...”她后退一步,冰脉能量彻底紊乱,连最基础的防御都无法凝聚,“恐惧不是幻觉...是心里最不敢面对的‘如果’。”
莉娅的星灵族古籍在恐惧场中自动合拢,书页边缘泛着黑色的霉斑,像被恐惧侵蚀的痕迹。她的耳边,妹妹的声音变成了尖锐的哭喊:“阿姐,你为什么不抓住我的手?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我不是...我当时被混沌缠住了...”莉娅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星灵族的光翼连展开的力气都没有,“空白带知道...我们最害怕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陈默的相机突然自动拍摄,镜头对准了噬恐星系的主星。照片里,地表的城市被黑色的“恐惧藤蔓”覆盖,藤蔓的顶端长着类似眼睛的花苞,正对着天空转动。居民们躲在地下掩体里,透过缝隙向外张望,他们的瞳孔里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不敢出去”的绝望——有人怕被藤蔓吞噬,有人怕看到扭曲的幻觉,还有人怕自己的恐惧会传染给家人。
“他们不是被藤蔓困住,是被自己的恐惧困住。”陈默放大镜头,看到掩体的门上贴着张手写的纸条:“别出去,外面全是怪物”,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发抖,“空白带让他们相信,‘害怕’是保护自己的方式,却忘了...过度的恐惧,比怪物更可怕。”
江夜的通讯影像带着强烈的干扰,老人的声音在恐惧场的影响下,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噬恐星系的核心...有座‘恐惧之核’。”他调出模糊的卫星图,核心被藤蔓包裹成巨大的黑色球体,“藤蔓会吸收居民的恐惧生长,越害怕...藤蔓越强壮。”影像顿了顿,“但我收到消息,有个孩子在偷偷给藤蔓‘喂’勇气——他每天都会跑到地面,对着藤蔓唱歌,虽然声音很小,却让部分藤蔓停止了生长。”
陈默的相机捕捉到了那个孩子:他穿着破旧的防护服,站在藤蔓最密集的广场中央,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录音器,正对着藤蔓播放童谣。藤蔓的花苞在童谣声中微微合拢,原本伸向他的藤蔓,也缓慢地缩了回去。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出现,抢走录音器摔在地上,低吼道:“你想害死所有人吗?恐惧会引来更多怪物!”孩子的眼泪掉在地上,却倔强地捡起录音器,继续哼唱。
“那是‘恐惧祭司’。”凯尔调出斗篷人的资料,“他们是最早被恐惧控制的人,却把自己的‘害怕’包装成‘保护’,强迫其他人一起害怕——他们觉得,只要所有人都躲起来,就能避开危险。”
张狂突然站直身体,信念烙印的红光在挣扎中重新亮起:“躲个屁!老子当年在虚空战断了三根肋骨,躺在死人堆里的时候,也怕得想闭眼,但老子知道,闭眼就真的死了!”他推开登陆舱门,“走!老子倒要看看,这破藤蔓到底有多厉害,这恐惧到底能不能吃了老子!”
五人穿上抗恐惧战甲,踏上噬恐星系的地表。脚下的地面覆盖着一层黏腻的黑色物质,那是藤蔓掉落的“恐惧汁液”,踩上去会传来细微的“吸扯”感,像有无数只小手在拉着他们的脚,阻止他们前进。
广场中央的恐惧之核被藤蔓包裹成直径百米的球体,花苞的数量比照片里更多,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五人,瞳孔里映出他们最害怕的画面:陈默看到相机里的照片全部变成黑色,凌霜看到冰原上的平民变成冰雕,莉娅看到妹妹的光翼彻底破碎,凯尔看到自己的代码变成乱码,张狂看到战友的尸体指着他骂“懦夫”。
“别被它影响!”陈默用力握紧相机,镜头里的恐惧画面开始扭曲,“这些只是我们心里的影子,不是真的!”他按下快门,照片里的恐惧画面被真实的记忆覆盖——他在灰烬星系拍下的烤焦饼干,在褪色星系拍下的彩色弹珠,那些温暖的瞬间,像阳光一样驱散了部分阴影。
凌霜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冰脉传承的真谛:“冰脉不是用来逃避的,是用来守护的。”她的指尖重新凝聚出冰晶,这次的冰晶泛着淡淡的蓝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顶住了恐惧的侵蚀,“我当年的选择或许不完美,但我从未放弃过守护——这就够了。”
莉娅展开星灵族古籍,用仅存的力气唤醒光翼:“妹妹,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想保护彼此。”光翼虽然黯淡,却在古籍的光芒中,组成了保护罩,挡住了藤蔓的攻击,“害怕不是错,错的是因为害怕而放弃。”
凯尔的屏幕突然弹出一段代码,那是他当年为了救队友,违规改写的防御程序——虽然导致了伤亡,但也让更多人活了下来。“我当年的选择有遗憾,但没有后悔。”他将代码注入藤蔓,藤蔓的生长速度明显放缓,“恐惧告诉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却不能阻止我们继续前进。”
张狂抓起钢管,朝着恐惧之核冲去:“老子当年怕过混沌,怕过死亡,但老子更怕对不起兄弟!”他的信念烙印红光爆闪,钢管上缠绕着红色的能量,“这些破藤蔓,这些破恐惧,在老子的拳头面前,都是狗屁!”
他的吼声穿透了恐惧的压制,广场下的掩体里,居民们开始骚动。那个唱歌的孩子第一个冲了出来,捡起录音器,继续对着藤蔓哼唱童谣。其他居民也纷纷走出掩体,有人举起武器,有人拿出工具,有人跟着孩子一起唱歌——他们的恐惧还在,但“想保护彼此”的勇气,已经超过了恐惧。
“就是这样!”陈默举起相机,对着居民们按下快门。照片里,无数道微弱的勇气光芒汇聚在一起,像条温暖的河流,冲击着恐惧之核的藤蔓。藤蔓的花苞开始枯萎,黑色的汁液不断滴落,原本强壮的藤蔓,在勇气的光芒中,变得脆弱不堪。
恐惧祭司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坚定”开始瓦解。一个祭司突然跪倒在地,哭着说:“我怕...我怕失去家人,所以才让大家躲起来...对不起...”他的哭声像钥匙,打开了其他祭司的心理防线,有人扔掉斗篷,有人加入居民的队伍,一起对抗藤蔓。
五人同时冲向恐惧之核,信念烙印的光芒与居民们的勇气光芒融合,形成了道巨大的光柱,直射藤蔓包裹的核心。
“倒计时三个数!”陈默的声音在共鸣中格外清晰,“一——二——三!”
光柱穿透藤蔓的瞬间,恐惧之核发出刺耳的尖叫,黑色的藤蔓开始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被风吹散。核心的真面目暴露出来——那是颗半透明的水晶,里面封存着居民们最原始的勇气记忆:他们曾经一起对抗混沌,一起重建家园,一起在黑暗中唱歌
“原来...我们一直都很勇敢。”那个唱歌的孩子走到水晶前,轻轻触摸着它,水晶里的勇气记忆,像水流一样注入他的身体,“害怕的时候,唱歌就好了。”
居民们的恐惧在勇气记忆的冲刷下,渐渐消散。有人开始清理枯萎的藤蔓,有人在广场上搭建舞台,有人跟着孩子一起,唱起了那首童谣——歌声虽然不完美,却充满了“不再害怕”的力量。
?
“新芽号”驶离噬恐星系时,陈默站在观测台前,看着下方的星系逐渐恢复生机:黑色的云层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枯萎的藤蔓下,长出了绿色的小草;居民们走出掩体,在阳光下欢笑、奔跑,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相机里,存满了今天的画面:张狂冲向恐惧之核的背影,凌霜顽强凝聚的冰晶,莉娅展开的光翼,凯尔注入的代码,还有孩子和居民们一起唱歌的瞬间。这些画面在相机里交织成勇气的光芒,顺着信念丝线流向导航星,让原本黯淡的丝线焕发出耀眼的光泽。
“你说...为什么我们总是会害怕?”陈默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生物电波图谱,代表“恐惧”的波段虽然还在,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而是与其他情绪波段和谐共存。
张狂靠在舱壁上,手里转着钢管,信念烙印的红光格外明亮:“怕不是坏事,说明老子还活着,还在乎。”他想起爷爷说的话,“我爷爷总说,胆大的人不是不怕,是怕了还敢上,现在才明白,勇气不是没有恐惧,是带着恐惧还能往前走。”
凌霜的指尖凝结出颗蓝色的冰晶,里面封存着居民们的童谣:“永冻星的冰原上,我要建一座‘勇气舞台’,让所有害怕的人都能在这里唱歌,告诉自己‘我能行’。”她的冰脉能量里,第一次充满了“直面恐惧”的力量。
莉娅的星灵族古籍上,噬恐星系的记录页贴着片透明的水晶碎片,碎片里能看到恐惧之核被摧毁的瞬间:“长老说,这是‘被唤醒的勇气种子’,只要有人记得‘怕了还能上’,就永远不会被恐惧打败。”
凯尔的屏幕上,抗恐惧程序正在被其他星系下载,他推了推眼镜:“机械族的逻辑库里,新增了一条‘勇气参数’——在计算‘风险’时,必须加上‘是否愿意带着恐惧尝试’的选项。”
陈默举起相机,对着窗外的星空按下快门。镜头里,噬恐星系的勇气光芒像道温暖的光,照亮了周围的宇宙,连远处的空白带边缘,都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向后退缩了几分——虚无的雾气似乎也在害怕,害怕这“带着恐惧却不放弃”的生命力。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