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帝宫,紫微城上空的护城大阵“九宸天罗”正泛起不安的涟漪。阵纹流转间,本该温暖如日光的灵力,此刻却带着一丝金属冷却般的寒意——这是执掌阵法的双绝古帝,第一次让守护的光芒染上了决绝。
“陛下,西贺洲传来急报,黑风渊禁区异动,负责那边的军队.……已失联。”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那是穿过禁区边缘时被黑暗侵蚀的痕迹。
双绝古帝站在紫微宫最高的观星台上,玄色帝袍无风自动。他的面容藏在帝冕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映着星图的眼眸,左眼流转着浩然正气,右眼沉淀着杀伐戾气——这是他“双绝”之名的由来,一手生道可活万物,一手死道能灭星辰。
“失联?”古帝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观星台的空气都凝固了,“是‘饵’。”
他抬手一挥,虚空中浮现出十二道晦暗的光点,如同镶嵌在宇宙幕布上的腐烂伤口。那是十二大生命禁区的坐标,亿万年来,这些由堕落大地演化而成的黑暗牢笼,囚禁着一群靠吞噬生机苟活的怪物——他们曾是执掌一方天地的至尊,却在寿元尽头选择拥抱黑暗,以永封禁区为代价换得不死不灭,代价是每千年都需吸食百万生灵的生命本源才能维持形态。
而今天,不是千年之期。
“他们等不及了。”双绝古帝指尖划过一道星轨,那是他亲手平定过七次禁区浩劫的记录,“我的存在,断了他们十九次‘加餐’,如今……是要连本带利讨回去了。”
他身后的占星阁老者颤声开口:“陛下,十二禁区同时异动,这是前所未有的阵仗!西贺洲那百万生灵,恐怕是他们设下的死局诱饵,就等您……”
“我知道。”古帝转身,帝冕上的珠串碰撞出清越的声响,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不敢直接来这里,因为我还在。所以他们用百万生灵做饵,赌我会去救。”
他望向西方天际,那里的云层已经被染成了暗紫色,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黑影在云层后蠕动——那是禁区里的黑暗生物,正贪婪地舔舐着空气里弥漫的生命精气。
“陛下,不可!”大将军跪倒在地,甲胄砸在玉阶上发出闷响,“您是人族的天,不能为了一群……”
“不必多言”双绝古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右眼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我即为大帝当庇护诸界生灵”
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面水镜,镜中是西贺洲的惨状:干裂的大地上,无数平民倒在血泊中,他们的生命力正被无形的丝线抽离,汇聚成十二道黑色光柱,直冲天穹。而在光柱尽头,十二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走出禁区的封印光幕,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是十二位堕落至尊,他们的身躯早已失去生灵的形态,有的化作流淌着沥青般汁液的藤蔓,有的成了由白骨与金属拼接的怪物,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眼中跳动的、对生命本源的狂热渴望。
“他们借百万生魂的哀嚎撕裂封印,又以这些生灵的本源为引,布下了‘十二元辰锁神阵’。”双绝古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阵法专克神魂,他们知道我修双绝道,神魂强度远超同阶,便要用百万生灵的怨念做钝刀,一点点磨碎我的道基。”
占星阁老者颤抖着推演天机,却见星盘上的纹路瞬间崩碎:“陛下,天机已乱,此去……”
“没有此去。”双绝古帝打断他,玄色帝袍上的金线骤然亮起,那是他一生征战留下的印记——平定血魔族时溅上的魔血、封印噬星兽时烙下的星痕、守护人族迁徙时刻下的符文。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消失在观星台。
下一刻,西贺洲上空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双绝古帝悬立于十二道黑色光柱中央,左手按向大地,淡青色的生机如同潮水般涌出,试图护住那些尚未被吸干生命的平民。就在此时三道黑影同时出现。
“双绝小儿,千年了,你终于还是踏入了局。”为首的傲龙至尊发出沙沙的笑声,无数根须般的黑影刺向古帝,“放弃吧,你护不住他们,也护不住人族。今日,用你的帝血浇灌禁区,我们能再活万年!”
西贺洲上空的暗紫色云层已凝成实质,如同倒扣的琉璃盏,将百万生灵的哀嚎死死锁在其中。十二道黑影踏着粘稠的黑暗缓步走出封印光幕,为首三人气息尤为可怖——
左侧的玄冥至尊通体覆盖着幽蓝冰晶,每根指骨都缠着锁链般的黑雾,他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出细碎的冰碴,那是能冻结神魂的“死寂寒气”;中间的傲龙至尊生有半龙之躯,鳞片泛着金属锈蚀般的暗红,一对骨翼展开时遮天蔽日,龙瞳里燃烧着吞噬一切的贪婪;右侧的罗刹至尊则是女子形态,黑袍下露出的肌肤惨白如纸,十指指甲殷红似血,笑起来时露出尖利的獠牙,声音却柔媚得能勾人魂魄:“双绝小儿,别来无恙?”
双绝古帝悬在半空,左眼的浩然正气化作一道金色屏障,勉强挡住那不断渗透过来的黑暗气息。他能清晰感受到,三人脚下正蔓延出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连接着后方九位至尊——那是“血魔渊”阵法的阵纹,以九位至尊的本源为柴薪,以百万生灵的生命精气为燃料,正源源不断地向玄冥、傲龙、罗刹三人输送着力量。
“禁忌阵法,以同伴为祭品,果然是你们的风格。”古帝声音冰冷,右手的死道戾气已凝成一柄漆黑长刀,刀身流转着“寂灭”的道韵。
“成王败寇,哪来那么多废话!”傲龙至尊咆哮一声,骨翼扇动间,无数带着倒刺的骨矛如同暴雨般射向古帝,“今日你必死无疑,人族的气运,该换主人了!”
玄冥至尊同时出手,幽蓝冰晶瞬间蔓延成冰封长河,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冻裂的脆响:“你的生道能活万物?且看能否活你自身!”
罗刹至尊则身形一晃,化作无数道残影,指尖的血光在古帝周身织成一张杀戮之网,每一道血线都蕴含着“腐蚀神魂”的剧毒:“大帝的神魂滋味,可是千万年没尝过了呢……”
三道攻击从不同方向袭来,带着血魔渊阵法加持的黑暗之力,竟隐隐形成了“绝杀”之局。双绝古帝眼神一凝,左手生道与右手死道同时爆发——金色光盾挡住骨矛,漆黑长刀劈开冰封长河,同时神魂震荡,震散了近身的血影。
“轰!”
能量碰撞的冲击波掀飞了下方百里的地皮,露出焦黑的土壤下残存的血迹。古帝被震得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金血——这三人联手,加上阵法增幅,竟真的有了与他抗衡的力量。
“哈哈哈,尝到滋味了?”傲龙至尊狂笑,“这阵法借百万生魂怨气,专克你的正道之力,拖得越久,你越虚弱!”
古帝没有回话,只是眼神愈发凝重。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虽强,却带着明显的“虚浮”——血魔渊阵法抽取的力量太过驳杂,三位至尊的气息时而暴涨时而紊乱,尤其是连接他们的九道暗红丝线,已有三道出现了“黯淡”的迹象。
“他们撑不了太久。”古帝心中了然,左手悄然结印,掌心浮现出一枚半透明的玉简,里面封存着他平定第八次禁区浩劫时,以自身精血凝练的“人族气运火种”——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双绝古帝以一敌三,左掌生道护持自身,右刀死道逼退强敌,金色与黑色的光芒在暗紫色天幕下交织,如同绝望中燃烧的烛火。他身上的帝袍早已破碎,多处伤口流出的金色帝血滴落在地,竟让焦土上冒出了点点绿芽——那是生道本能的生机外溢。
而三位至尊的状态也愈发难看。玄冥至尊的冰晶上布满裂纹,显然控制力已开始溃散;傲龙至尊的骨翼断了一根,龙瞳里的贪婪渐渐被焦躁取代;罗刹至尊的残影越来越稀薄,黑袍下的肌肤已泛起灰败之色。
“不能等了!”玄冥至尊低吼,“他在拖延时间,他们九个快撑不住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了疯狂的决定——他们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三团漆黑的精血,融入血魔渊阵法的阵纹中。刹那间,那九道暗红丝线剧烈震颤,其中三道直接崩断,对应的三位至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躯迅速干瘪成木乃伊。
而玄冥、傲龙、罗刹三人的气息,却在瞬间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禁忌·万魔噬天!”
三道融合了“献祭之力”的黑暗攻击同时轰出,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魔物虚影,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双绝古帝。这一击已超越了帝境的界限,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古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抬头望向紫微城的方向,那里有他守护了千年的人族,有孩童的嬉笑,有修士的诵经,有炊烟袅袅的人间烟火。
“人族……永存。”
他捏碎了掌心的玉简,人族气运火种瞬间爆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同时,他将自身生道与死道彻底融合,不再区分守护与毁灭,只化作一柄“混沌帝剑”——剑身在金色气运与黑色死道的交织中,闪烁着“同归于尽”的光芒。
“以我残躯,铸人族防线;以我神魂,碎黑暗禁区!”
混沌帝剑与人族气运光柱合二为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向了那头万魔虚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极致的光芒与黑暗。
光芒散尽的西贺洲上空,只剩下破碎的云层和缓缓消散的能量余波。三缕代表玄冥、傲龙、罗刹的残魂彻底湮灭时,那道重新闭合的禁区封印光幕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却始终没有彻底崩碎。
幸存的六位至尊被震回禁区深处,发出不甘的嘶吼,他们的气息比战前衰弱了数倍,连维持封印的稀薄能量都快支撑不住。但他们不知道,在禁区更幽暗的核心地带,还有数十道沉寂的黑影正缓缓睁开眼睛。
这些黑影比战死的十二位至尊更加古老,他们是从上古时代就沉睡的堕落者,早已放弃了主动突破的念头,只靠吸食禁区内部残留的死寂之气苟活。可刚才双绝古帝与十二至尊同归于尽时爆发的能量冲击,像一声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深渊——他们感受到了“帝血”的气息,也感受到了封印光幕上那道“致命的裂痕”。
“双绝……死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人族的天……塌了。”另一道黑影缓缓起身,他的身躯由无数细小的阴影组成,挪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十二蠢货用了血魔渊阵法,虽死,却为我们撕开了口子。”
“但那道屏障……”第三道黑影望向光幕外那层由双绝残魂与气运火种凝成的金色薄膜,“那是他最后的力量,至少能撑千年。”
“千年……足够了。”最古老的那道黑影开口,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十二人换他一命,值了。千年内,人族再无大帝,等那层屏障散去……”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黑影都感受到了彼此心中涌动的贪婪——那是对人族疆域里亿万生灵的渴望,是对“重见天日”的执念。他们开始收敛气息,重新沉入更深的黑暗,积蓄力量,等待千年后的那一刻。
而西贺洲的焦土上,幸存的被人族军队接走时,有人回头望了一眼天空。他仿佛看到,那片渐渐放晴的天幕上,正有无数双幽冷的眼睛在云层后闪烁,像潜伏在暗夜中的饿狼,死死盯着这片刚刚失去守护者的土地。
紫微城的观星台上,观星阁老者写完最后一笔,将史书合上时,突然发现龟甲上的裂痕不知何时变成了“千年”的字样。他猛地抬头望向西方禁区的方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同归于尽……或许,只是开始。”
他颤抖着取出另一块空白龟甲,在上面刻下新的预言,墨迹未干,却已透着绝望:
“双绝陨,人族无帝。千年劫,禁区之门,将为谁开?”
千万人族还在为大帝的牺牲而哭泣,他们抚摸着焦土上冒出的新绿,以为这是希望的象征。却不知在那片生机勃勃的表象下,黑暗的种子已在禁区深处悄然埋下,只待千年光阴流转,便会破土而出,将整个世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人族的未来,就悬在那“千年”二字上——他们必须在这短暂的缓冲期里,重新孕育出一位能扛起守护之责的新帝。否则,当金色屏障消散的那天,便是人族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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