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贴着靴子往上爬,寒气钻进骨头缝里,林骁没停。
他往前一迈,整个人被吞了进去。
门缝合上那一瞬,后颈的龙纹像是烧红的铁条按进皮肉,疼得他牙关打颤。可这疼不是乱来的,它顺着心跳一跳一跳,跟门里的那股“心跳”完全对上了拍子。
咚、咚、咚。
三下,停顿,再三下。
不是巧合。是信号。
他闭眼,耳朵里嗡嗡响,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脑子里踩踏步。可他没乱,反而笑了。这感觉熟,特种兵集训时被丢进声波迷宫,七天七夜不让睡觉,就靠心跳定节奏,活下来的都是靠这招。
他把右手按在胸口,左手贴地,用指头敲出同样的节拍——三短三长三短。
地面震了。
不是回音,是回应。
他睁眼,眼前哪是什么密室,根本是个环形大坑,四壁全是青铜铸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全低着头,手里捧着东西,像在献祭。正中间塌下去一块,黑乎乎的,像被啃过一口的心脏。
战术手电筒一开,光刚冒头就被吸得干干净净,连个影子都不剩。
“行,你吃电。”他把灯收了,“老子还有脚。”
他往前走,每一步都刻意加重,脚跟砸地,听回震。这是老狱卒教的土法子,叫“地听术”,原本是用来判断牢房底下有没有密道。现在他拿它当雷达用。
三步一停,三步一敲。
左前方震动最密,像是底下有东西在转。
他刚要动,胳膊一麻。
皮肤上起了一层细汗,紧接着眼前一花。
画面炸进来——
爆炸,火光冲天,警报声拉得老长。他穿着现代作战服,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狂敲。屏幕上跳出一行红字:【归墟任务,倒计时:00:07:12】
然后镜头一转,监控画面里,一个穿古装的少女站在基地外,手里撑着把团扇,抬头看摄像头。
是纳兰清婉。
可她不该在那儿。
他猛地甩头,咬破舌尖,血腥味一冲,幻象散了。
地上被他刮出三道印子,战术手电筒的金属壳还在手里攥着,他刚才用它敲地,发出摩斯码“SOS”,震荡频率刚好能驱散那种让人发疯的微粒。
他喘了口气,抹了把脸。
“这地方不光吃光,还吃脑子。”
他继续往前,靠近环壁,才发现那些浮雕不是随便刻的。每一幅都在讲同一件事——封门。
一群人围着一扇青铜门,有的拿刀刺自己,有的跪地磕头,血流成河。门缝里伸出一只黑手,五指如钩,抓着个穿龙袍的老头,往里拖。
最后一幅,门关上了,九个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剑,而守在门前的,是个背影。
那身形,肩宽腿长,站姿笔直。
跟他一模一样。
他盯着看了三秒,冷笑:“合着我祖上干过保安?”
他伸手去摸那浮雕,指尖刚碰上,后颈龙纹又是一烫。
“别碰!”脑里警铃狂响。
他收手,退半步,从怀里掏出玉牌。刚拿出来,玉牌自己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眯眼,把玉牌举到浮雕前。
嗡——
一道淡金色的光纹从玉牌里窜出,顺着青铜壁蔓延,像是活蛇,一路爬到环形尽头,最后停在一块凸起的石碑前。
那碑原本灰扑扑的,被光一照,突然亮了。
林骁走过去,抬头一看,脑门“嗡”地炸开。
碑上刻着两行字,是那种歪歪扭扭的古篆,他不认识。可就在他盯着看的时候,字自己活了,一个个浮起来,排成他能看懂的句子:
“双星临世,一自九天,一出幽壤。共承龙心,逆命者昌。”
下面,是两个名字。
林骁。
纳兰清婉。
名字是新刻的,刻痕里还带着青铜碎屑,像是就在这几分钟前,有人拿刀一笔一笔凿上去的。
他盯着那名字,心跳慢了半拍。
不是幻觉,不是投影,是实打实的刻痕。可这地方连个活人都没有,谁来刻的?
他抬手,想碰那名字。
指尖离石面还有半寸,一股劲猛地从碑里冲出来,撞进他胸口,震得他连退三步,喉咙一甜,差点吐血。
“有防伪?”他抹了嘴,冷笑,“还挺高科技。”
他低头看玉牌,发现它正微微发烫,龙纹也在共鸣。他忽然想起老狱卒有次喝醉了,哼过一段调子古怪的歌,说是禁军祭祖时唱的,叫《九幽引》。
他试着按那个调子,把碑文念了一遍。
声音刚落,碑面“咔”地裂开一道缝,金光从缝里漏出来,照在他脸上。
那光不烫,反而有点暖,像是晒太阳。
碑文重新浮现,这次加了注解:
“龙心未启,双引不得单行。一入则困,二至方通。违者,魂蚀骨销。”
他看完,眉头拧死。
意思很明白——这地方,必须他和纳兰清婉一起进来,才能走到底。他一个人,就是送死。
可现在,人在外面,正给他撑防火墙。
他摸了摸后颈,龙纹还在跳,跟这空间的心跳还是同步的。他低头看脚下,地面的纹路隐隐发亮,像电路板,正往深处延伸。
尽头,是一道石门。
门没关,但被一层透明的东西挡着,像是水幕,又像是墙。
他走过去,把手贴上去。
那“墙”软的,像膜,一碰就荡开波纹,可就是进不去。
他试着用玉牌去戳,玉牌刚碰上,膜面突然收缩,把他弹回来两步。
“得耗电?”他嘀咕,“还是得耗命?”
他回头看了眼来路,黑雾还在门缝那儿盘着,像条守门的蛇。
他知道外面时间不多。纳兰清婉的防火墙撑不了太久。他得留个信。
他蹲下,用战术手电筒的金属壳在地面划了三道短杠,又划三道长杠,再三道短杠——摩斯码的“SOS”。
然后在旁边,用玉牌边缘刻了几个字:
“心跳相同,非敌。守十,进一。”
意思是:里面的东西跟我心跳一致,不是敌人。你守十分钟,如果没感觉到异常脉冲,就准备撤。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把玉牌塞进石门旁边的凹槽里。
咔哒。
机关响了。
石门上的膜开始波动,像水烧开了。门缝缓缓裂开一寸,一股更沉的心跳声从里面传出来,比刚才强了十倍。
咚、咚、咚。
三短三长三短。
跟他一模一样。
他伸手摸后颈,龙纹烫得吓人,像是要从皮肉里钻出来。
他没退。
反而往前一步,手搭上门缝。
门缝又开了一分。
一股气流卷出来,带着铁锈味和……一丝熟悉的气息。
像是纳兰清婉鬓边那朵海棠花的味道。
他愣了下。
这地方,怎么会有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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