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公交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硬物,停了下来。
车门嗤一声再次滑开。
一股远比灵门镇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金属气味涌了进来——那是生锈的铁、灼热的焊锡、以及某种…类似铁锈混合着血腥的甜腻气息?
同时涌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噪音:沉闷的锻打轰鸣、蒸汽喷发的嘶嘶声、还有各种不明生物的嘶吼和咆哮,共同构成了一曲疯狂的工业重金属交响乐!
“废铁镇…到了?”方仲舒站起身,扶了扶护目镜,镜片上倒映出车门外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众人走出公交。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根本不像一个“镇”,更像是一个属于机械,巨大无朋却正在腐烂的坟场!
天空被厚厚的、翻滚着油污般漆黑的浓云所笼罩,只有缝隙中透下几缕如同探照灯般的光柱。
目之所及,是堆积如山的、望不到边的金属垃圾,断裂的巨型齿轮如同山峰,扭曲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锈迹斑斑的装甲板层层叠叠,各种废弃的、奇形怪状的机械造物半埋其中。
有些金属废料甚至还在冒着黑烟或迸溅着电火花。
无数粗大的、覆盖着厚厚油污的金属管道如同血管般在垃圾山之间蜿蜒穿行,喷吐着灼热的蒸汽和刺鼻的烟雾。
在这些金属垃圾构成的“建筑”之间,是狭窄而泥泞,且泥浆里混杂着油垢和金属碎屑的街道。一个个擦洗铮亮的霓虹灯牌闪着刺眼的红绿蓝,它们大多用粗犷的字体写着:“老瘸腿焊接铺”、“齿轮与烈酒”、“废铁美人旅馆”、“活性金属回收”、“拾荒者保护会”
总之…再这样的环境灵界的人们还是能让空气中充满了臭氧、劣质酒精和淡淡的暧昧。
街道上“行人”熙攘:有浑身覆盖着锈迹斑斑金属外骨骼、肢体经过粗糙机械改造的“半械人”。
他们中有驾驶着由各种破烂拼凑而成、冒着黑烟、发出巨大噪音的载具,那些会动的大家伙活像是拖拉机和坦克的私生子。
暴躁矿工蹲在路边、用简易工具从废弃零件中敲打抠取着什么值钱的玩意。
眼神凶狠的拾荒者招摇的牵还有几头体型庞大、如同钢铁与血肉缝合而成的“清道夫兽”。
这些血肉与机械合成的怪胎,用巨大的磁力颚啃噬着金属构建,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混乱、粗粝、危险,却又充满了一种野蛮的生命力,这就是对废铁镇最好的评价!
同时这里也是锈蚀峡谷的门户,各路牛鬼蛇神的集散地!
“嚯!够劲儿!呀哥们!老子就该活在这里!”归达耶抽了抽鼻子,非但没被这环境吓退,反而有点兴奋,“妈的,太对老子胃口!一看就是能打能扛的好汉该待的地儿!大伙们就此别过!我不走了!”
俞妃儿根本没搭理他,只是下意识地将装有婕丽的背包保护好,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在灵界人一多,她的感觉就很不好。
也难怪,机械的巢穴里进来几个纯纯的肉人,答案可想而知,无数道目光袭来,充满了审视、贪婪和不怀好意。
李芸的身影在废铁镇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她默默跟在俞妃儿身边,水心微光闪烁,当心着这里的环境中的水分含量过低,而且还充满重金属污染。
“我们先住下来。”方仲舒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闪烁的霓虹招牌,最终锁定在不远处一栋相对“完整”的建筑上。
那建筑像是由几个巨大的、废弃的蒸汽锅炉和运输集装箱粗暴焊接而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防锈漆和夸张的涂鸦,门口挂着一个用齿轮和链条还有霓虹灯管拼出的招牌:
“吉祥酒店-包您宾至如归”
招牌下方,还用更小的灯牌滚动着一行字:“今日特价:机械义肢抛光打蜡八折起!提供抗脉冲客房!”
“就那儿吧。”方仲舒指了指,“名字够‘吉祥’,看起来…也够结实。”在这个随时会有风暴的地方,“结实”往往意味着安全系数更高。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泥泞混乱的街口,避开横冲直撞的改装车,终于来到了“吉祥酒店”大门处。
门口没有迎宾,只有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转牌式的显示屏和一个通话用的红色按钮,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个镶嵌着锅炉的暖墙算是很人性化的设计。
看着连个问话的人也没有,方仲舒按下了通讯按钮。
啪啪啪!哗啦…哗啦!转牌屏幕一顿旋转。
一张布满油污、胡子拉碴、叼着冒烟雪茄的被像素化模拟在大屏幕上,它眼神凶狠且不耐烦,屏幕一侧的喇叭吼叫着:“住店?打架?还是卖零件?快说!老子忙着呢!”
“住店。”方仲舒言简意赅,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块成色还算不错的灵界通用魂晶在屏幕前晃了晃。
屏幕里的大脸看到钱,所有的像素牌又是一通旋转,凶恶的表情慢慢变得缓和了一点,但依旧粗声粗气:“几个人?要几间?普通房还是加固房?普通房能住不抗风,加固房能顶住最牛逼的电磁风暴,价格翻倍!”
“五…呃,四个人加一条狗。”方仲舒看了一眼李芸,“要两间加固房,挨在一起的。”安全第一。”
“狗不算,四个人,两间房!”旋转之后的屏幕里那张大脸愣了一下,似乎想透过镜头数清楚人数,但被油污挡住了视线,“算了!管你几个!两间加固房,一天!押金两块魂晶!房费一间一块!先付押金和一天房费!规矩!”一根粗壮的、覆盖着指套的机械手从屏幕下方伸出来,摊开手掌。
方仲舒肉痛地将四块魂晶塞进机械臂的手里。
“哐当!嘎吱嘎吱…”两把钥匙放在方仲舒的手里,巨大的金属转闸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进去!左转!退房找前台还钥匙!别他妈乱看乱碰!不然不退押金!”屏幕里的大脸吼了一句,然后屏幕哗啦哗啦的又转回原来的样子。
众人挤过闸门缝隙,内部是一条昏暗、散发着浓重机油和劣质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墙壁是裸露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板,管道如同肠子般在头顶和墙壁上蜿蜒。几盏昏暗的红色应急灯提供着照明。
走廊尽头,一个稍微宽敞点的空间算是“大堂”。所谓的“前台”,就是一个巨大的、由废弃坦克炮塔改造而成的金属台子。台子后面,坐着一个…生物,好吧!算是能动的东西吧。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金属章鱼,主体是一个布满仪表盘和闪烁小灯的半球形金属躯干,躯干上伸出七八条灵活的、末端带有不同工具的机械触手。(钳子、焊枪、螺丝刀、甚至一个微型吸尘器)
而它的“头”是一个镶嵌在躯干正面的、布满划痕的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着一张不断变换的、极其夸张的电子笑脸,伴随着合成的、带着强烈电流杂音的欢快声音:
“欢~迎~光~临~吉~祥~酒~店~!尊贵的客人!愿齿轮永转,机油长流!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办理入住?需要特殊服务?还是想听个笑话?电子笑脸变成滑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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