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处偏僻的宅院内,灯火幽微。
赵楷面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汉子。他风尘仆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英武之气,正是奉召星夜驰援的庐州安抚使,“玉麒麟”卢俊义。
“殿下,朝中奸佞当道,我等兄弟在楚州、庐州名为安抚使,实则处处受制,报国无门。若京中有变,末将愿为殿下马前卒,万死不辞!”卢俊义的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他早已对蔡京、童贯之流心怀怨愤,如今听闻京中暗流涌动,胸中那腔被压抑许久的热血,再度沸腾。
赵楷点了点头,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卢安抚使的忠义,本王信得过。如今,正有一桩天大的事,需要你去做。”
他将“冬至之乱”的密谋,以及王麟这个内应,简略地告知了卢俊义。
卢俊义听得双目圆瞪,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王麟!此贼深受童贯赏识,陛下亦赞其‘忠勇’,竟是金人鹰犬!安敢如此!”
“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赵楷的目光沉静如水,“我需要你带一百精锐,尽数换上商贩的行头,潜伏在城西的‘三河颜料仓’左近。那里,是金人奸细的巢穴。”
他递过去一张草图:“不必主动出击,只需将那里围死,如一张大网。待我号令一起,便立刻收网,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卢俊义接过草图,重重点头:“殿下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
次日,福宁殿。
宋徽宗面无人色地瘫坐在龙椅上,精神比之前更加萎靡。信仰的崩塌,对他这个将一生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仙道上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赵楷站在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父皇,那妖道已尽数招供。禁军都指挥使王麟,便是金人埋在京城最大的内应。但他位高权重,深受童贯信赖,我们没有铁证,动不了他。”
宋徽宗的眼中,燃起刻骨的恨意:“朕……朕要他死!”
“儿臣有一计,或可让他自投罗网,只是……”赵楷顿了顿,“此计凶险万分,需父皇以龙体为饵,行一招‘以毒攻毒’之计。”
他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福宁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宋徽宗枯败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意。他要亲眼看看,他一手提拔的“国之干城”,是如何迫不及待地,要来取他的性命!
“准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朕……就陪他们演一出戏!”
当天下午,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一阵飓风,从皇宫深处席卷而出,瞬间传遍了整个汴京!
——官家丹毒复发,攻入心脉,已陷入昏迷,人事不省!
刘太医领着整个太医院跪在福宁殿外,束手无策,哭声震天!
整个皇宫,乱成了一锅粥。
禁军都指挥使府邸。
王麟接到线报,起初还不敢相信。他派人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却出奇的一致。
直到他安插在太医院的心腹,一个不起眼的小医官,冒死传出消息:“将军,千真万确!卑职亲见,陛下脉象微弱,出气多,进气少,恐……恐熬不过今夜了!”
王麟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真是天助我也!
原本计划在冬至动手,如今宋徽宗自己先撑不住了,这简直是上天赐下的绝佳时机!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凶光,立刻召集心腹将领。
“京中流言四起,妖道余党恐会作乱!更有奸王(暗指赵楷)觊觎大位,欲趁乱夺宫!我等身为天子亲军,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王麟拔出腰间佩剑,振臂高呼:“尔等随我入宫,清君侧,保官家!誓死护卫大宋江山!”
“誓死护卫大宋江山!”
三千名被他精心收买、洗脑的心腹精锐,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兵变,悍然发动!
王麟一马当先,率领着这支虎狼之师,以“救驾”为名,直扑皇城!
与此同时,城西,“三河颜料仓”。
几名伪装成伙计的胡商,刚刚接到王麟兵变的消息,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们正准备点燃早已备好的火油,在城西制造大乱,以接应王麟的行动。
然而,他们刚刚冲出仓库大门,就一头撞进了一片死寂的黑暗里。
周围的街巷,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手持朴刀的壮汉。为首一人,正是卢俊义!
他甚至懒得废话,只是冷冷地一挥手。
“杀!”
一场无声的巷战,瞬间爆发!
卢俊义如猛虎下山,手中朴刀翻飞,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血雨。那些所谓的金人精锐,在他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
皇城之内,王麟的叛军势如破竹。
沿途的守卫,要么是他的同党,要么早已被他提前调换。他一路畅通无阻,直杀到福宁殿外。
看着眼前紧闭的殿门,王麟的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狞笑。
“官家就在里面!给我撞开!”他厉声下令,“救驾勤王,就在今日!事成之后,尔等皆是开国功臣!”
“轰!”
沉重的殿门,在巨木的撞击下,发出一声巨响,轰然洞开!
王麟手持滴血的利刃,第一个冲入殿内,口中高喊:“末将王麟,救驾来迟!”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垂死的皇帝和慌乱的内侍。
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御座之上,那个本该“人事不省”的宋徽宗,正身着全套衮龙袍,面沉如水地端坐着。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病气,只有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足以将人凌迟的愤怒和杀意!
赵楷,就静静地侍立在他的身侧,神情平静地看着冲进来的王麟,像在看一个死人。
而在大殿的两侧,幽暗的阴影里,周勇和他麾下的王府护卫,以及赵楷不知何时调来的数百名禁军精锐,早已悄然肃立。
一排排黑洞洞的强弩,已经上弦,冰冷的弩箭,对准了殿门口的每一个闯入者!
“哐当——!”
福宁殿的大门,在王麟和他身后数十名心腹冲进来之后,轰然关闭!
瓮中捉鳖!
王麟脸上的得意、狰狞、狂喜,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绝望!
他……上当了!
赵楷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到面如死灰的王麟面前,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王将军,你不是要救驾吗?”
“现在,父皇就在你的面前。”
赵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只是,本王很好奇,你是要救我大宋的驾,还是要救……你金人主子的驾?”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急促而响亮的禀报,声音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启禀殿下!城西贼巢已破,所有金人奸细,尽数伏诛!”
内外皆败!
王麟浑身一软,手中带血的钢刀,脱手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
他彻底陷入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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