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回后院,小豌豆就抱住了李值云,像个小树懒抱住了大树,哼哼唧唧的说道:“她太可怜了,一定是被欺辱到没有办法,才鲨人的。”
李值云点点小鼻尖:“再怎么可怜,也不能杀人呀。现在裁决已下,基本是板上钉钉之事了。你若真觉得她可怜,就多陪她写写字吧。”
“嗯,”豌豆点头,“我不仅要陪她写字,还要讲笑话给她听呢。”
后院沸如街市之际,是在晚饭之后。宋培飞跑着喊道,小乌龟不见了。
紧跟着,所有小家伙都整齐出动,忙乱的寻找起来。
静坐了一整天的王玉衡被喧闹声吸引,默默的推开了西窗。她映着最后一抹夕阳,身影孑孑的立在那里,看着人间的热闹。
明明只有一窗之隔,却恍若两世。
小豌豆找着找着,无意的一抬眼,和王玉衡的目光对上了。那一刻,她差点流出眼泪。
也许是生平第一次,读懂了死亡的沉重与残酷。
她拿了纸笔,端上烛台,脚步哒哒的跑上了书楼,“王姑娘,你能教我写字吗?”
王玉衡回过头来,温婉一笑:“妹妹想学什么?是小楷,还是行书?”
小豌豆认真说道:“我喜欢行书,最是潇洒飘逸了。”
王玉衡引着小豌豆在茵席上就坐:“也好,事无绝对,未必都要楷书打底的。”
一双纤长的手,将宣纸摊开,再细细的研着青磨。随后,她一片温柔的从横竖开始教起,耐心十足。
那张冰封的脸庞,也渐渐多了些笑意。
如是,小豌豆跟着她练了几天字,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在又一个黄昏时分,橙色的夕阳打在她白杏仁一样的脸上,小豌豆看着这动人的美好,情难自禁,突然蹦出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
王玉衡执笔的手一滞,目色缥缈地看向了窗外。
一旁的嬷嬷身子一抖,急忙打断,“这位姑娘,莫提这些了,就让我家小姐暂时忘却了吧。”
王玉衡却是轻轻一抬手:“无妨。嬷嬷,劳你去帮我打一桶热水,我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唉。”嬷嬷仍有些不放心的应道。
嬷嬷去了,王玉衡把毛笔搁到了笔枕上,从中衣里掏出了一枚银质镂空荔枝香囊,展示给小豌豆看,眼中犹有幸福之色。
“这是他赠给我的定情信物。”
“从前呢,里头还有一颗朱砂色的相思子。”
“他说过,若有一天负了我,便叫我把这颗相思子给他服下。”
“后来,他想做驸马了。而我,就履行了曾经的承诺。”
相思子,如红豆。都道此物最相思,不料竟作封喉药。
也怪不得呢,此案能在御前闹上数月,原来还牵扯到了公主。
一时间,小豌豆更加打抱不平了,“这不对,不对!王姐姐分明是帮助那个负心汉自杀,怎么会有罪呢?应该无罪释放才对!”
王玉衡笑了,被小豌豆逗得哈哈大笑。
在冰台司这么多天,她头一回绽放出这样舒畅的笑容。
笑罢了,又摇了摇头,“事已成定局,无复再议了。况且说,我既然敢做下此事,必是抱着同死的决心。”
小豌豆腾地站了起来,“王姐姐,你不能就这样认命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