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声如同旷野上刮过的风,带着一种未经修饰的粗粝感。
苏晨开口了,他的嗓音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不再是《独家记忆》的深情磁性,也不是《至少还有你》的温柔缱绻,而是一种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带着生活烟火气息的沙哑: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歌词像一把生锈却锋利的刀子,猝不及防地剖开了都市浮华的精致表皮,露出了底层最真实、甚至有些狼狈的生活肌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朴素的陈述——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每一个“没有”,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那些同样在都市丛林中挣扎求存的人们心上。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歌声里,是对曾经一贫如洗却心怀热望的青春的追忆。
那“破木吉他”是唯一的财富,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是流浪的舞台,“无人问津的歌谣”是无人理解的梦想。
苏晨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心酸的骄傲。
简单的吉他伴奏,将他声音里的沧桑感和故事感无限放大。
观众席上,许多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些西装革履的白领,那些妆容精致的都市丽人,那些还在为房租发愁的年轻人……
歌词里的画面感太强,瞬间勾起了他们深埋心底的记忆碎片:
初入社会的窘迫,理想撞上现实的疼痛,那些被生活磨平棱角前的、带着傻气的快乐。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副歌来临!
苏晨的歌声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积蓄的情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那沙哑的嗓音陡然拔高,撕裂了平静的表象,充满了不甘、呐喊、以及对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血和泪!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抱着吉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脖颈上青筋隐现。
与此同时,他抱着吉他的右手猛地向下扫过所有琴弦!
“嗡——锵!!!”
吉他发出了如同金属撞击般的、震颤人心的轰鸣!
那不再是乐器的声音,而是灵魂在绝境中发出的不屈咆哮!
是生命在寒冬尽头对春天的最后呼唤!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体育馆!
“轰——!!!”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掌声!
无数观众像被电流击中,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用力地鼓掌,眼眶发红,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想起了自己初来乍到时的迷茫,想起了住在地下室啃冷馒头的日子,想起了无数次被拒绝却依然咬牙坚持的瞬间……这首歌,唱的不是苏晨一个人,是千千万万在时代洪流中奋力挣扎的普通人的青春挽歌!
导师席上,一片动容。
杨困早已泪流满面,他用力地捂住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揣着几百块钱北漂,住在地下室,在酒吧驻唱被人轰下台的辛酸岁月。
歌词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娜音摘下了墨镜,悄悄用手指抹去眼角控制不住溢出的泪水,一向爽朗的她此刻沉默着,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哈林收起了标志性的嬉笑,神情肃穆,双手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敬意。
刘焕紧抿着嘴唇,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舞台中央那个抱着吉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歌唱的年轻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激赏,有骄傲,更有一种仿佛看到年轻时代自己的共鸣与沉重。
花少走上台,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显然也被深深打动:
“一首《春天里》,唱尽了多少人逝去的青春和依旧滚烫的梦想。杨困老师,您似乎……感触特别深?”
镜头立刻推给了还在擦眼泪的杨困。
杨困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平复的颤抖:
“这首歌……太扎心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绪,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这唱的就是当年的我,是我们很多很多怀揣音乐梦想、在底层挣扎打拼的人的真实写照。”
他再次看向苏晨,目光灼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
“苏晨,你不仅唱功无懈可击,你的创作……直指人心!
你写的是生活!
是血!
是泪!
是有灵魂的东西!
我……我佩服!”
他重重地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娜音接过话头,声音也有些沙哑:
“困儿说得对。
这首歌的力量,就在于它的真实,它的粗糙,它的不加掩饰。
它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曾有过的狼狈和不甘。
苏晨,你的创作能力,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是……震撼!”
她找不到更贴切的词。
哈林收敛了所有玩闹的表情,认真地说:
“焕哥,你这徒弟,今晚不是来比赛的,是来炸场的!
这种级别的原创作品,这种掏心掏肺的演绎,放在任何比赛里都是绝对的王炸!我服!”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此刻如同千钧重担,沉沉地落在了导师刘焕的身上。
他,掌握着A组两位学员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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