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幻境
阳胡玉陈嘴里喃喃自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那些音节仿佛带着魔力，钻进李穆的耳朵里，让他意识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仿佛要坠入无边的黑暗。只觉得寒气越来越盛，从小腿一路向上蔓延，封住腰部，胸口，顷刻间便到了脖颈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有一块巨大的冰块压在胸口，肺腑都要被冻裂。?
李穆心中一惊，忖道：“这人使得好诡异的手段，若是被冻僵了，后果不堪设想。眼下形势危急，需得赶快脱身。”当下意守丹田，默诵读圣武明心诀。四周稀薄的生命灵气渐渐汇聚到他的体内，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配合体内原有的真炁，在全身经脉游走，将侵袭而入的寒气逐步逼退，身体登时暖和了几分，仿佛在冰窖里看到了一丝火光。?
阳胡玉陈面色僵冷，心中却大为诧异，他浸淫阴阳术数十年，寒冰真炁独步天下，不知冻住了多少厉害角色。手中的玄冰扇是以北海冰妖的骨骼所制，并封印了冰妖的魂魄，一经释放，凛冽的寒气便可迅速将人冻成冰雕。虽然他刚才没下死手，打算将两人冻住，再行捉拿，但以他适才释放的寒冰真炁之强，李穆早该冻成冰柱，气息断绝。岂料对方竟非但没能被封住，还能将寒气一丝丝迫出，实在令人意外。?
阳胡玉陈不敢怠慢，默诵寒冰诀，玄冰扇渐渐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流离变幻，晶莹闪烁，扇面上仿佛有无数冰妖在嘶吼，声音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一道幽蓝之气从玄冰扇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幻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冰妖兽，那妖兽通体冰蓝，獠牙毕露，闪烁着寒光，双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猛然向李穆扑去，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粒，如同冰雹般落下。?
寒冰随之迅速凝结，如潮水般涌来，登时将两人全身封冻在巨大的冰块之中，冰块晶莹剔透，能清晰地看到两人在里面挣扎的身影，像两件精美的冰雕。?
张云鹤真气耗尽，无力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气将自己吞噬，眼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徒唤奈何；李穆功力尚浅，虽奋力抵抗，却也如同螳臂当车，难以撼动这坚冰分毫。?
李穆虽不能动弹，但意念如流，调配气海真炁直冲奇经八脉，试图冲破冰封。然而此番的寒气比先前凌厉了数倍，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得经脉生疼，仿佛要将他的经脉寸寸冻裂。饶是他奋力抵御，也渐渐感到难以支持，体内的真炁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般摇曳，身体再次陷入僵冻之中，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眼前渐渐发黑。?
寒气渗入经脉，像无数条冰冷的小蛇在血肉间钻游，李穆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眼前的冰妖兽幻影开始扭曲、消散。?
忽然，他坠入一片无垠的虚空。四周没有天地，没有上下，只有流转的绚光，赤橙黄绿青蓝紫交织成瑰丽的光河，在他身边缓缓流淌，触之微凉，仿佛某种活物的呼吸。正前方悬着一团跳动的火焰，不是凡火的赤红，而是糅合了金、紫、蓝的奇焰，火苗舒展如花瓣，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将他的神识轻轻托起。?
那团火焰没有固定形态，时而聚作球状，焰心翻滚着细碎的光斑；时而舒展如羽翼，边缘的火星簌簌飘落，触碰到虚空便化作流萤，绕着李穆的神识盘旋。它明明是火，却不灼人，反而有种温润的暖意，像冬日里晒了一整天的棉被，可那份潜藏的威严又让李穆心生敬畏，仿佛面对的是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混沌之火。?
他试着迈步，脚下却无实地，念头刚起，身形已飘至火焰近前。?
火焰突然暴涨三寸，焰心裂开一道缝隙，两簇更亮的光团在其中明灭，像某种生灵睁开了眼睛。李穆心神剧震，神识仿佛被卷入无形的漩涡，那团火焰明明寂静无声，却有种千军万马奔腾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他神识蜷缩，几乎要跪倒在地。?
但他咬紧牙关，指尖深深掐进虚幻的掌心，硬是挺直了神识的脊梁，迎上那两簇光团。这团火明明陌生得很，可不知为何，神识深处却泛起一丝悸动，像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人，既疏离又亲近。?
“有趣。”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李穆神识中回荡，像烧红的烙铁浸入清泉，带着奇异的震颤，“万千载来，你是第三个敢直视我的人。”?
“你是什么？此地又是何处？”李穆的神识发颤，却不肯示弱，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深不可测，却莫名觉得对方并无恶意，那份威压更像是一种考验。而这团火给他的感觉太过奇特，陌生的形态下藏着熟悉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
火焰轻轻摇曳，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是在轻笑。无数火星从焰心飞出，在空中组成破碎的画面——有孩童在庭院里追逐蝴蝶，有老者在灯下翻阅古籍，有雨滴落在青瓦上的涟漪……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却让李穆心头一暖，仿佛是自己经历过的片段。“我是什么？或许是你襁褓中的余温，或许是你案头烛火的残影，或许……本就与你同根同源。”火焰猛地收缩，化作拳头大小，悬在李穆神识前，“你我相伴十三载，今日才得相见，算不算缘分？”?
李穆大惊，神识剧烈波动：“十三载？难道你是……”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些熟悉的感觉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住任何具体的记忆，只知道这团火绝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生命里。?
“是什么不重要。”火焰打断他，焰色突然变得炽烈，金紫交织的光芒刺痛了李穆的神识，“重要的是，你快死了。外面那点寒气化不开你的筋骨，却能冻裂你的经脉，再拖片刻，便是神佛也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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